少顷,一勺热乎乎又软滑滑的东西靠在嘴边,她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吞了下去,有些淡淡的甜,有些粘稠又很好吞咽。
她眯起眼睛看了一下,问道,“这什么啊?”
“我把粥里的米淘去了,”他用手肘承起她的上半身,将她半揽在怀中,小心地喂食着,“你就当水喝了它。”
她完全地闭起眼来,一口接一口地接着。一碗的粥羹下肚,她额上密密地沁出了一层汗来,连鼻子也通畅了许多。
她软软地躺在他怀里,“这个好吃。”舔舔唇,意犹未尽,“我还要。”
他的胸腔一阵的起伏,像是松了口气,“你要多少都有。”这东西有的是,就怕她不吃。
喝了两碗的粥羹,她好歹是清醒了些,半坐了起来,“几点了?”
“十一点多吧。”他看了看表,“你还记得你几点回来的吗?”
她低下头,“不记得了,我一回来什么也顾不上,洗了澡就去睡了。”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刚张张嘴,可一下又沉默了,扭过头去,“什么事也没有。”
他支起她的下巴,正色道,“蕾韵,和我说。”
她的手指拧着被子,小小声,“什么事也没有。”
他捏了捏她的嘴唇,“还嘴硬,你一有心事就在脸上写着。”他揩了揩她的眼角,“都哭过了,别告诉我什么也没发生,这样不好。”
她低下头,咬着唇一言不发,披散下来的头发轻轻地晃动几下。曲起脚用膝盖顶上下巴,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见她这个样子,他并没有不依不饶地追问,只是在沉默的僵持后蓦地松开了她。
在他转身出去的那一刻她的喉咙里发出半个音符来,很低,低到几乎是一逸出口来就消散了。显然他是没听见的,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出去,就在关门之际他的目光往她这里飞快地掠了一眼。离得远,她没看清,只觉得他的眼一片晦暗不明。随着掩上的门,似乎还能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
她慢慢地将自己卷到被子里强迫自己去睡,可心里装着事,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最后还是爬了起来,想到外面找点水喝,可门刚打开便看见他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她光溜溜的脚丫子定在地板上好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忸忸怩怩地上前。可到他眼前一看,他却是已经睡着了。她小心地为他盖上了一条薄毯子,冷不防被他捏住了手,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在一拉一拽之间就这么扑倒在他身上。他的眼却还是闭着的,可嘴角却扬起一个狡狯的弧度,反身将她压倒。
她起初还小小挣扎了一下,可生病的身体多动动就觉得酸软。而且,她也有些内疚,因为刚才对他那么地凶。于是很乖地任他将两个人一齐裹到毛毯里。
沉默了片刻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对不起,刚才对你发脾气了。”
“你出来就和为了和我说这个?”他闭着眼,下巴磨着她的脑袋,“好点没有?”
她小小地嗯了一声,见他并没有接话,以为他又睡着了。心里略略地有些失望,可很快地他的手臂又紧了紧,“难道除了道歉就没别话想和我说?”她心下欢喜,扭头就往他心窝钻,一拱一拱的,“有,我想和你说,就现在。”
她之前难受,只想自己一个人找个树洞躲起来自我消化。毕竟被上司当面批评是件让人难堪的事。虽然对方说的话很有道理,可那语气对她来说还是不免严厉,戳得她的玻璃心碎了一地。犹记得上次被记过削了奖金,她回来找她倾吐,也是被他好好地说了一顿。这一次很明显又是她自己轴了绕不过弯,再回来和他吐苦水岂不是更是找教训?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却是想埋在他怀里把自己的不痛快全说出来。
即不是要讨教经验也不是吐槽抱怨,她只是想单纯地倾诉——只因为他是她最亲密的人。
他静静地听着她说述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当她提到今天被顶头上司批评后,他的眉角微微扬起,手指卷着她的头发,绕紧。
“其实他说得很对,我太自以为是了,总是这么地主观,”她的小手在他腰间滑了滑,“他这次说得和你上次说的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我就是很不舒服,觉得……一下子接受不了。或许,这和对象有关系吧,就是听不惯。”熟稔的人不管怎么教训她,她也是笑笑眯眯地听着,态度什么的不会放在心上。也有介意的时候,可并不会耿耿于怀。可,如果是不太熟稔的,或是仅是出于某种公事联系的人教训她,她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释怀。
她的话引得他嘴角得意地往上一勾,“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你要怎么办?”
她摇头,小爪子扒紧他的腰,“凉拌呗。”
“说正经的。”他不赞同地拧了下她脸上的肉肉,“你会怎么处理?”
“要不?我让一套房子的佣金给他们平分?”她眨巴眨巴眼睛,很认真,“这样她们就没话说了吧。”她半仰起脸来眼睛直直地望进他的,见他皱着眉头抿着嘴满脸地不赞同,忍不住扑地笑出声来,手握着拳捣他的心口,“骗你的,我才没这么傻。我想明白了,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混水摸鱼也不投机取巧,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应得的,该我的,我一步也不让!要是我用这种方式去讨巧,他们不但不会领情还会得寸进尺,越觉得有猫腻了。”
看着她娇懒的脸,他竟然有丝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