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急切道:「那萬一是騾子,不是馬呢?」
劉大爺拍了他一下:「那你又能咋辦,又不是你騎,你管得著嗎,划船去吧!」
卻說那廂,鶯兒氣勢洶洶地走到門口,剛準備敲門,就聽裡間傳來她家娘子的聲音:「為何要寫這周氏的事,周氏不是在生李鳳姐的時候,就難產死了嗎?」
月池的聲音幽幽響起:「人死魂尚存,鳳姐遭此苦楚,生身母親豈能袖手旁觀,她萬一一直都悄悄跟著李大雄身邊,睜著眼看著呢?」
鶯兒不過是個小丫頭,本來膽子就小,心裡又存著疑影兒,當下就尖叫出聲。裡間的談話聲戛然而止,沈九娘快步出來,攬著她道:「鶯兒,你怎麼了?」
鶯兒驚恐地攥著沈九娘的衣擺:「娘子,你們、你們究竟在做些什麼呀!為什麼,為什麼要說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沈九娘一時語塞,她回頭歉意地看了唐伯虎與月池一眼,拉著鶯兒就走了。月池與唐伯虎相對一時緘默,茶盞中的霧氣裊裊升起,映得雙方的面孔一時都有些模糊,月池捧著茶盞,看著水中碧綠的葉子緩緩開口:「先生不問我緣由嗎?」
唐伯虎嘆了口氣:「九娘在此之前,一直生在閨閣,故而不明白也在常理,但是唐某,因知曉前因後果,自然還是能體悟幾分。你想要你爹受到懲罰,是嗎?大明律規定,其尊長謀殺卑幼、已行者各依故殺罪、減二等。你的母親因他的毆打而死,因此你想讓他為此付出代價。」
月池心下鬆了一口氣,他竟然想到此處去了,不過也好,他若是全盤都看透,只怕就會罷手不做了。想到此處,月池不動聲色地看向他:「先生既然如此想,不覺得我私心太多了嗎?」
唐伯虎搖搖頭:「為母報仇,人之常情。唐某雖不才,也願盡綿薄之力。」
月池道:「巧了,我也亦是如此。」
唐伯虎心道,看來她真的想徹底與李鳳姐這個身份割裂了,他隨即道:「那唐某就再將這戲本改改。」
月池道:「勞煩先生了,先生才高八斗,所著之文炳炳烺烺,在加上沈姨協助,必能得到過雲適的青睞。所售之銀兩想必也能維持一段時間的開銷了。」
唐伯虎聞言眉頭舒展,笑道:「正是,我終於明白,你所說的雙贏之局是什麼意思了。」
月池垂眸一笑:「先生真是知足常樂,這只是一點開胃點心罷了,大菜還沒有上桌呢。您寫與戶部府倉大使的信也要稍作修改。不是替李鳳姐伸冤,而是替她及其母各求一座貞潔牌坊。」
唐伯虎一怔:「牌坊?你、不是,李鳳姐可不像喜歡這些死後虛名之人吶。」
「李鳳姐當然不喜歡,死去元知萬事空,要此浮名又何用。這個道理,您明白,我明白,可是那些士大夫,偏偏不明白。」月池沉沉道,「可是,人是無法與整個世道相抗衡的。老子有言:將欲去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予之;將欲滅之,必先學之。我們只能順著他們的想法,才能藉助他們的力量來壯大自己。只要這個消息直達天聽而已,至於什麼途徑與由頭,都不重要。與此同理,畫也是如此,您的畫筆精墨妙,一派大家氣象,我痴長這些年歲,從來沒有如此接近地觀摩這樣一幅名作。但是,相應的,您的個人氣象太濃烈了,只怕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瞧得出是您的手筆,那時只怕會惹出是非。」
唐伯虎為難道:「可是我……一時半會,如何能改得過來?」
「先生放心。」月池沉吟片刻道,「這些天,我也想了很久,終於想起一點曾經學過的知識,極惡與極善,極丑與極美,極明與極暗,展現於尺余畫卷上,方能叫人人瞧了,都知其不凡。這是西洋那邊的畫法,不似我們中土之人的恬淡,不過試試鮮物什,對您這樣的大家來說,也是一次很好的嘗試,不是嗎?」
「這些,也是都是那個姓馬的師父教你的?他還懂畫?」唐伯虎一時愕然。
月池默了默:「當然。」
唐伯虎頗有些心馳神往之意:「真想見見他,與他詳談一次,必能獲益頗多。你能幫我引薦嗎?」
月池點點頭:「樂意之至,就拿您中西融合的作去做上門禮物吧,如何?」
唐伯虎大笑道:「一言為定!」
此間是相談甚歡,另一處就是截然相反了,鶯兒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娘子,你是也中魔了不是,那個姓李的,擺明就是個騙子,要麼就是個神棍!你們怎麼能信他的話呢!」
沈九娘又好氣又好笑,斥道:「不得無禮。如果我沒猜錯,李小相公應當來歷不凡。他只是一時落難,才為唐相公所搭救。你不可胡亂揣測,若真開罪於他,只怕連我也保不住你。」
鶯兒不屑道:「婢子實在想不出,一個整天只會光說話不做事的人,究竟能有多大的本事。他剛開始來,還說要做飯呢!現在就知道抄著手吃現成的!」
「閉嘴!」沈九娘這下是真的動怒了,「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用得銀子,都是人家給的,你怎可忘恩負義,大放厥詞。」
「什麼!」鶯兒大吃一驚,「他、可他不是說自己沒錢嗎,他為什麼會給我們錢用,娘子,你是不是被騙了?」
沈九娘無語道:「你以為最近捎信的錢是哪裡來得,都已經花出去一部分,怎麼會是騙我,至於為什麼會給我們用,據說這是他與唐相公所定的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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