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樱桃双膝跪地,小声的啜泣着:“老爷,王医师说的不一定是准的,小姐定还有救,我们可以再换一个医师。”
沈父明白,樱桃自幼跟女儿一起长大,自是情深义重。
可王医师已是这吴兴城内最好的医师,还有谁能让女儿起死回生呢?
无奈,他摆了摆手,示意樱桃站起来。
片刻后,又再次吩咐道:“让张管家来一下。”
樱桃满脸泪水的退了出去。
街上甚嚣的传言,他早已知晓,可谣言非虚。
起初几日,女儿虽是昏迷,可还能灌下汤药。
近来十日,别说汤药,连口水都灌不进去,脉象也越来越微弱。
今日辰时,更是断了片刻呼吸。
许是天气闷热,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他侧头再次看了一下床上的女儿,眼眶湿润。
都说男人当自强,有泪不轻弹。
可他沈廷炤一生清廉,为国为民,上天为何如此待他?
而立之年丧妻,未到半百又要丧女?
再加上,近来母亲的身体也时常抱恙。
往日里,这个总觉得自己肩可挑重担的男人,突然有些力不从心。
沉思间,张管家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有何吩咐?”张管家立定后,抬眼看了看沈廷炤疲惫的面容。
沈廷炤并未立即搭话,而是侧头看向内室,不舍的瞧了瞧床上的女儿。
张管家也随着沈老爷的目光,往内室方向挪去。
也就二十多日,本就瘦削的身影此刻更是小了一圈,面色苍白而平静。
“小姐平日里,闹是闹了些,可有她在的府中叽叽嚓嚓,才欢欣一片啊!”张管家心里这样想着,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沈廷炤按照自己的想法,同张管家做了交代。
末了,还嘱咐道:“别委屈了思儿。”
说这话的时候,沈廷炤明显‘哽咽’了一下。
同为人父,张管家自是能懂老爷此时的心情,本想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痛不在己身,不知其有多痛!
“刚才下人说老夫人醒了。”张管家想,也许这件事,此刻能缓解一下老爷心中的沉痛。
“我去看看。”沈廷炤从圈椅上艰难的站了起来,随后移步母亲院中。
沈思自幼丧母,由祖母崔氏抚养长大,自是对她疼爱有加。
昨日,老夫人听了些传言,又从王医师口中知晓了诊治结果,情急之下就昏了过去。
待众人都离开后,不多时,沈思房中闪出一道人影。
随即,这人影偷偷从沈府后门溜了出去。
身影在小巷的拐角处停了下来,对等候在此的一人轻声说道:“探了一下鼻息,断了!”
对方点点头,并未说什么,而是扔下一锭银子,快离开。
樱桃在膳房为小姐熬制汤药,蒲扇轻轻摇晃,眼泪不住滑落。
眼下小姐生命体征微弱,暑热之际,大家以防万一,已开始做另一手准备。
可她觉得: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能丢下小姐不管。就像幼时,自己被野狗咬伤,虽已生命垂危,可小姐硬是拼劲全力,将自己背回来救治!
未时,药终于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