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汉惊呼一声,还好他及时松开了抓着鱼竿的手,否则已经被这股可怕的力道拽下水了。
头发,更近了。
站在船边,李维汉都能看见前面水下女人的黑色旗袍身影。
明明河在向东流,可她却在逆着水流行进。
她是在走,她是真的在自己走!
“嗡!嗡!嗡!”
船身开始摇晃,逐步剧烈。
李维汉很难想像一旦这船翻了,自己和孙子们落水后会有什么后果,这已经不是水性好不好的问题了,这死倒邪门得紧!
这时,李维汉目光扫到脚下的渔网,来不及多加思索,他马上将渔网抓起,对着已经距离船只剩不到两米的头发位置撒了下去。
渔网先盖在了水面上,四周很快就沉降了一半。
起初,水面上的渔网还被拖拽着继续行进,但渐渐的,它的速度逐渐变慢,最后,它停下了。
有用,绊住她了!
李维汉冲到船尾,伸手抢过竹篙:“你们去看看小远侯!”
“好的,爷。”
潘子和雷子到底只是大孩子,先前一段的发狠撑船已经让这俩小子有些脱力了,在李维汉接岗后,他们立刻跑到李追远身边。
“远子,远子?远子你醒醒,你快醒醒!”
“爷,远子叫不醒。”
李维汉一边撑船一边继续遥望着逐渐变远的渔网,回喊道:“有气儿不!”
“爷,有气儿!”
“给小远侯拍拍背。”
哥俩马上照着吩咐做,一个将李追远扶着坐起另一个用手拍打他后背。
但折腾了许久,李追远依旧没有醒。
“爷,没用啊!”
李维汉没做回答,只是咬着牙不停撑篙,任凭汗水流入眼睛也不敢抽手抹一下。
终于,船行到家,李维汉将竹篙一丢,顾不得拴船绳,抱起李追远就跳下了船,只是他已很是疲惫,跳下去时身子一个趔趄,为了护住怀里的外孙只能用膝盖抵住下方的青砖台阶。
“嘶……”
膝盖处磕破了个口子,但下一刻他就强行起身,抱着孩子进了屋:
“桂英,桂英!”
“这么早就回来了?”崔桂英正在灶台后头清灰,听到动静站起身,见到老伴怀里正抱着孩子,马上焦急喊道,“咋了,咋了,伢儿咋了?”
李维汉先将孩子抱到里屋的一张席子上,家里孩子多,床可睡不下,这时是夏天,所以晚上睡觉时都是集体打地铺。
崔桂英抱起李追远的头,轻拍他的脸,却发现孩子怎么都叫不醒,当即哭道:
“哎哟,我的伢儿啊,我的伢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别嚎了!”李维汉踢了一下崔桂英的小腿,“快,给孩子换套干衣服。”
崔桂英忙擦了下眼角,起身去拿衣服。
“潘子,你去喊郑大筒!”
“好的,爷。”
郑大筒叫郑华民,是思源村的诊所大夫,也就是赤脚医生,因他喜欢拿大针筒故意吓唬孩子,孩子们最先给他起的这个外号,久而久之,大人们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雷子,你去喊刘瞎子。”
“好的,爷。”
刘瞎子本名叫刘金霞,父母早亡,由叔叔做主安排从四安镇那边嫁过来,嫁来第一年公婆就相继病死了,不知让村里多少媳妇儿背地里羡慕哭了。
结果第二年夜里男人喝了酒上厕所,掉进粪坑里溺死了,只留下一个刚出生的闺女。
那时候,村里就传言说这刘金霞命太硬。
寡妇带个娃日子艰难,刘金霞操持家里农活儿之余,也就干起了帮人算命压岁的营生,她的谣言传得越厉害,信她那本事的人反而越多。
这年头,地里刨食也就只能混个温饱,想将日子过得富余些还得靠其它营生,刘金霞就靠这营生,硬是给自家闺女李菊香招了个倒插门。
结果这女婿才刚上门第二年,说是心脏病突发,搁田里插秧时,男的就一头栽地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