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漫天黄土蓦地席卷,四下开裂出一条条千沟万壑,浪浪烈焰呼啸翻滚奔腾……那景象像是地狱之火,似乎人间地狱的门被打开了,火气肆虐,吞噬一切、焚烧一切……。
这不该是人间。
一声低沉撕裂的痛苦嘶叫从地底下传来,那个从黑暗里裂帛般出来的女子,一步一步踩着烈焰走近,滚烫的浓浆也随之翻滚而来。“恭贺我主归来!”火焰中的呼喊此起彼伏,无数的铜灵密集在在烈火中顶礼膜拜。
“是你复活了本尊?”那个女子居高临下地俯视巫灵,那明明似火烈焰,但那傲视睥睨的冷寒让人心里一凛。“现在,你可满意?你这么费尽心机地让我复活,想是要本尊给你什么成全?”那女子的手瞬间掐住了巫灵的脖子,面上的神情将近狰狞,“那么,你让本尊受了这万年的烈焰吞噬之痛,这个账,又该怎么算?”覆手,烈焰随之奔腾而来,消释在他巨掌之下。那烈焰消弭后,大地一片漆黑的焦土垒块,巫灵往脚下连退了好几步,才摆脱烈焰的肆虐。那烈焰映照着铜灵身上的青铜发着阵阵火光。
“杜宇,叶长生?”那女子就着这火光,透过尘土,懒懒地看着叶长生,脸上的皮肉牵动,似笑似讥,“本尊,和你,可算得上,故旧?”
无数的灵识在她头上翻滚跌宕,她脸上现出一阵痉挛,女子恨恨地盯着巫灵,似乎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像是被灵识里的痛苦咬啮,那女子不自觉地蹙额,她拽过头上的一道灵识,朝叶长生扔了过去,“如此蠢笨的女人,也配让本尊捕食?”
那灵识,又恢复到琉璃珠里,在叶长生手心滚动。还是那个有着和叶熙宁极为相似的女孩,自报家门胡兮兮的苏末末。
那些痛苦的记忆,在琉璃珠里舒展。看来,这些被痛苦强大的灵识,正是出于白轻衣,不,巫灵的伺养。
这些嘈杂的记忆直愣愣向叶长生扑来,饶是叶长生,也被这突然的变化懵了瞬间。半晌,才回过头来,潜伏在这些记忆背后的,竟然不是恒常的灵识片段,而是刻意织就成章的恶念,经过这女子的一甩,慢慢又分化开来,变回一个个咬啮的狰狞。
“你愿不愿意,本尊都醒了,你都只有接受了。”女子看向叶长生,脸色很是揶揄,语气却有些沉重,“有些人要靠恶念才能存活,你若是也这样认为,那是小瞧了本尊。”女子讥诮地望向巫灵,“既然是本尊故旧,那就辛苦巫大总管照顾吧!”转身便只有一道拉得长长的身影,最后一起融入了黑暗。
直到女子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巫灵才抬起头来,对于这目前的境况,他眼神里各种情感错杂,莫可名状。
很明显的是,她再也不是他的表妹白灵,而他,不过是她并不感激且手段也不光彩的仆从。
49王城新主
沉睡在黑暗里几万年的月宫桂殿,再度悄然复苏,四处安然静谧,桂香迷人。宫殿背靠息女峰,东西承接蜿蜒起伏的首山山脉,四方河环环绕绕,山清水秀,很是秀美。
相较于桂殿城下的熔炼池,那个王尊踩着烈焰走出来的地方,月宫之下的暗河,更加静美和安全。暗河是四方河的暗河,暗河四处,石壁峰峦连绵,不知道是暗河漫溢形成了四方河,还是四方河河底沁出了暗河。内里虽然光亮不足却空气清新,凉意怡然。沿路衬些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倒也不妨碍旖旎之人流连,也是难得的休憩处。
叶长生穿梭在这地下暗河里,冰凉的水,滴滴答答,让他不由想起,初来之时,暗河之上的尘焰之灰。沧海可以是桑田,烈焰也可以复归于河水。
只是,河水之后,可依旧回于烈焰,桑田之后,可重回沧海?
变迁的,可只是人事物什?
叶长生信步向前,却出来两个铜灵,挡住了去路。“王尊在此休憩,还请杜宇少主勿打扰!”
“杜宇少主?”叶长生虽迟疑了片刻,无声地望了望深处,十分好说话地回了头。
毕竟,烈焰里重生的王女,不太容易沟通。但从烈焰里出来,却将息在这冰凉黑暗中,难道这烈焰连水火不容的特质也能改了?
巫灵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巫大总管自白灵苏醒后,虽然担着个大总管的名头,相较以前的白大少主,现在的巫灵总管是相当的逊色,感觉就像,巫灵千方百计给自己找了个大牌东家,不知道巫大总管私下里有没有后悔过。
无论巫灵有没有后悔,但苏醒过来的白灵,却似乎要事事皆要出乎巫灵的意料。那个从烈焰里走出的王尊,似乎,从苏醒那一刻,就要颠覆巫灵的一举一动。那个耗尽巫灵将近一身心力的九九归一的祭室殿堂,被当着他的面,由白灵亲力指使铜灵引四方河的水,直接湮没了。
烈焰里的铜首,寒冰里的灵识,彼此聚合,尘归尘,土归土。白灵警告巫灵,不要再操控铜灵,背后做动作,否则,她的烈焰直接焚了他的铜首。
巫灵的脸色,自是十分难看。烈焰里复生的白灵,身上有了太多其他的不属于白灵的东西。这些东西,到底,来源何处,不知道巫大总管是不是同样心知肚明。
云城与王城,在从白灵之后的苏末末那里,所隔如云河。但祭坛灭迹后,那道隔在两城之间的结境,竟凭空消解了。原来,月宫桂殿和王宫,不过是大城小城携居,前宫后院般比邻。
白轻衣少主从白灵公主15岁及笄礼上从城民百姓的视野里消失后,再无所见。反倒是,几经周折,昔日逃家的王女白灵回来了,正如所有城民预想的一样,公主终于代替父王母后站在王城的宫墙上,独自面见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