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过来人一样,煞有介事地品鉴道:“糕点里一定是沾染了女儿香。”
魏琪眼睛一亮,抚掌称赞:“是极是极,就是女儿香!”
他深信不疑,还自行举证:“我妹妹房里的点心,总要香些,不过我最爱吃的,还是我表妹屋里的……”
朱振所谓的“女儿香”,暧昧旖旎,即便只是随便说说,将家里的妹妹们拿到男人们淫乐的场合说,也不合时宜。
许仲山都听到了,扭向他们,难保别座人不会听到,有害女娘声誉。
许活打断:“你们不通俗物,恐怕不知道,厨房里庖膳的基本都是粗手粗脚的男人,亦或是干惯这些活计的婆子。”
“香吗?手艺精湛。”
两个爱娇多情的公子哥儿脸上纯然的笑容僵住。
他们一想到珍珠变鱼目,拂袖带香的纤纤素手变成带着男人汗臭的粗糙大手,嘴里的糕点滋味儿全变了,再也咽不下去,还有点儿想吐。
许仲山拿起来的糕点,也烫手一样放了回去。
许活微微颔首,给两人一个“不用谢她解惑”的眼神,转回头。
朱振和魏琪皆谴责地望着她的侧脸:“……”
显然,他们根本不想知道这种真相。
片刻后,朱振宽慰魏琪:“他这人最正直可靠,就是没趣,你别与他计较。”
魏琪点头,略嫌弃地睨许活一眼,悄声道:“六郎,与这样的俗人交好多年,你辛苦了。”
许活耳力颇好,深觉他们幼稚。
不过也留意到,父亲许仲山今日有些不同,安分了许多……
他们几人闲话的功夫,一群如各色鲜花般各有娇颜的女侍进来候着。
世子魏璋率先对许活父子笑道:“世叔,荣安,你们挑两个伺候。”
许仲山的眼睛已经在女侍身上拔不出来。
贵族子弟身边有人伺候也是寻常。
许活对外不近女色,没有拒绝,还认认真真地挑起来,“熏得什么香?”
女侍们见多了奇怪癖好的恩客,一一答了。
许活便选了个熏香淡的青衫女侍,恰巧,也是女侍中最貌美最清雅的一个。
许仲山一言难尽,但赶紧也挑了个模样极美艳身段儿极妖娆的女侍到身边。
不多时,靡靡之音响起,薄纱覆身的胡姬飘入,曼妙的身体舞动,舞姿充满异域风情。
其他人自然地揽上女侍的肩腰,摸上女侍的手调笑,眼睛也凝视着舞姬们的身体。
许仲山身边的艳丽女侍直接靠近了许仲山怀里,喂他喝酒,只是眼神时不时地勾缠俊俏的许活。
许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她当然也在看舞,但是纯欣赏,没有欲色。
其他人可不觉得许活是洁身自好,只悄悄嬉笑平南侯府的继承人可能是个还没□□的愣头青,不识其中的滋味儿。
魏璋吩咐:“柳娘,伺候好许郎君。”
跪坐在许活身边的女侍便是柳娘,她一双玉手轻轻拎起酒壶,倾身为许活倒酒时,更加贴近她,几乎碰到了她的手臂,但又没有实际接触,只是衣衫轻轻地撩过。
这是一种隐晦的暧昧的撩拨,很多贵客明明内里是个荤素不忌的,明面上却喜欢遮遮掩掩的那一套。
许活是头一遭来这种地方,不甚了解,但女侍说的那种熏香混杂在各种味道中,已经变了味儿,飘入鼻中,糟乱不已。
她屏息少许,在柳娘靠的更近时,制止,“不必。”
柳娘有些失落似的。
魏琪小声嘟囔了一句“暴殄天物”。
朱振说话随意多了,直接指着许活玩笑道:“白瞎了柳娘子,竟然伺候你这不懂风情的木头。”
许仲山这个亲爹一时沉迷美色,一时瞥见许活那头的动静儿,又看见什么可怕场景似的不受控制的一激灵。
世子魏璋老练地劝酒:“柳娘是这儿数一数二的娘子,最是知情识趣,不过你若是不喜欢,就再换一个,不要人伺候可不行,传出去岂不是我招待不周?”
他再转向柳娘时,态度则像是对一个小小的玩意儿,“许郎君今日要是不尽兴,便是你伺候得不好,该罚。”
柳娘双睫一颤,眼里盛着惧色,眉间轻蹙,祈求地望向许活时,瞳中如有秋水盈盈,动人心弦。
其他人看着,都不禁怜惜。
有可能是烟花之地的把戏……
许活冷静地看着,既没有寻常男子的怜惜,也没有女子物伤其类的同理心。
于位卑者而言,高位者的漠视,是冷酷的,柳娘在许活的视线下冰冻住。
魏琪不忍,“许郎君……”
朱振拍了拍魏琪,“荣安只是面冷,不会为难柳娘一个弱女子。”
柳娘也听到了,似是退无可退,轻咬着饱满水润的粉唇,重新举起小小的酒杯,微微颤抖着手送向她唇边,“许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