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轻愣:“尊主料事如神,左护法大人确实今早便已回魔界,您要召见他?奴婢这就去传旨。”
陌归尘摆手:“不必。”
若那人真有狼子野心,必然布局多年,自己此举只会打草惊蛇,怕不能一网打尽。
况且那人还被重创,短时内是无法卷土重来了,倒是不急于一时。
着实没必要自乱阵脚,耐着性子,待对方坐不住时,急病乱投医,更易暴露破绽,届时,他只需将计就计,来一个请君入瓮,关门打狗,一举歼灭,不更省心省事?
挥退婢女,陌归尘怔然垂眼,盯着这块玉佩许久,又恍惚想起那年。
那年他拒婚隔壁宗门后,师尊第一次来找他,却送给他一块玉佩,便就是手里的这块。
师尊没说什么重话。
只轻轻告诉他:“君子无故,玉不去身。”随后亲自给他佩戴。
在往后数不清的日子里,这块玉佩,于他而言,何止是节制行止的禁步,更像层无形的枷锁,把那些不该出现的情愫牢牢锁回体内,时常让陌归尘有种心照不宣的羞耻。
那可是玉啊。
君子佩玉用以警醒言行品德。
他觊觎师尊,那是何等的德行败坏!
然而这样一块玉佩,倒在魔界被传成是他修炼秘法的密钥关键,连他那位右护法都多次对玉佩所在之处旁敲侧击。
真是叫人无言以对得想笑。
陌归尘布下层结界,又拨来几批魔兵加强防守,方徐徐离开魔宫。
落霞峰,小筑。
陌归尘放出神识,整座山峰都没有闻笺的气息,这人,许是闭关去了罢。
便是推开书房的门。
款款踏进去。
银发青年来到书房那方书案前,五指轻抚过整洁的案面,坐下雕花梨木圆椅。
剎那,心尖微微泛酸。
小时候,师尊坐在椅上看书册,而他便总爱跑来,爬到师尊腿上看话本。
几岁的孩子伸了个懒腰,转头扒拉自家师父的袖子:“你在看什么?”
师父放下卷轴给徒弟看,上面恰是句: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1]
小徒弟看得撇嘴,约莫是猜出师尊意图,便嚷嚷着反驳:“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错了便是错了,为何要装糊涂故作世故!”
“你把人家兄长打了,得到什么?”
“得到一顿批评呗,还挨了顿戒尺,可是谁让他欺负自己妹妹,谁家好哥哥打妹妹的!”
“那你救的人可有来感激你?”
“没有,她还和她哥哥合计撒谎诬陷我!”
师父点点徒弟额头:“看破不说破,难得糊涂,记住了。”
“那我不是有你帮我撑腰嘛。”
“为师能帮你一辈子?”
“能呀!我要一辈子赖着师尊!当师尊的小跟屁虫!给师尊洗衣做饭暖被窝,当牛做马任劳怨,以报答师尊教诲养育之恩。”
“说反了,怎么看都像是为师养了个小祖宗。”
师父食指指着卷轴上的字。
“把这话抄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