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啊?」唐瑜焦慮地擰眉,「奚總什麼意思?你們以前有過三個月不聯繫的情況嗎?」
「有,他很忙,不會經常想起我。」
唐瑜一哽,複雜地掃了他兩眼。
倒不是意外,唐瑜了解奚微的個性。她只是覺得,鍾慎實在是一個情緒穩定的人,禍到臨頭還坐得住,這種精神狀態在精神病院一般的娛樂圈裡,屬實難得。
而她所想的「禍」,不單指今天的熱搜。
鍾慎出道七年,借奚微的勢,一路順風順水所向披靡,不論同行、資方或是媒體,沒一個敢觸他的霉頭。連經紀人唐瑜都在圈內橫著走,被人尊稱一聲「瑜姐」,風光無兩。
整整七年,除去個別不痛不癢的八卦,鍾慎幾乎沒有負面聞。
但三個月前,奚微突然去英國出差,至今未歸。
有傳聞說,太子殿下假借出差的名義,去倫敦見他未來的太子妃。對方同樣大家族出身,與奚微門當戶對,正是良緣。另一傳聞說,結婚是奚家提出的要求,如果奚微不聽從家族安排,就不能繼承「皇位」。
這些傳聞可能有水分,但絕非憑空捏造。前幾天便有證實:那位傳說中的太子妃是一位粉絲不少的名媛,她在社交網絡上po了一張與奚微的合影,所在地點不是倫敦,而是夏威夷海灘,疑似兩人偕同出遊,關係已有進展。
唐瑜刷到這條動態時,恰好在影視城陪鍾慎拍戲。休息室里,鍾慎仰躺深椅之中,眼神淡漠。唐瑜遞手機給他看,他卻連眼皮都不掀一下,像是對奚微的私事不感興。
唐瑜佩服他的心態,卻也惶恐。兩人心照不宣:如果奚微結婚,鍾慎就會被拋棄。
屆時鐘慎倒台,經紀人的風光也到頭了。
唐瑜忍不住回想自己曾經得罪過哪些人,這下恐怕要糟,娛樂圈風水輪流轉,最不缺落井下石和回踩報復的人。就算不曾得罪過誰,為爭搶資源,鍾慎也會被人踩進泥里。
娛通天的熱搜爆料,就是一種徵兆。
——傻子才信小狗仔有通天本領,不過是「家養犬」罷了,不知他收了哪方勢力的黑錢,趁機針對鍾慎。
而所謂預告,是一種試探。他們不敢點明金主身份,抹黑鍾慎卻很簡單。如果奚微仍願意為鍾慎撐腰,事情好解決。如果奚微已經把鍾慎拋之腦後,掙扎過今天,也有下一劫。
從始至終,鍾慎的世界裡沒有粉絲也沒有對手,只奚微一人而已。
奚微是成就他的地,也是足以摧毀他的天。
唐瑜心裡發涼,已經沒了主意。再看鐘慎,還是一副永遠精神穩定的樣子,顯得他像經紀人,而唐瑜像藝人,皇上不急太監急。
「我兩天沒睡了,」鍾慎突然說,「你先回公司吧,這件事等我睡醒再說。」
唐瑜:「……」
「不是,你還睡得著啊?」唐瑜兩手一抓頭髮,有點崩潰,「我真怕奚總過幾天帶未婚妻回國,到時候你我都要完蛋。」
聽見這句話,鍾慎終於給了她一個不算敷衍的眼神,但眼裡傳達的情緒分明是「死就死,正好我懶得活了」,或者「地球爆炸也無所謂」。
唐瑜差點心梗發作,突然意識到,他可能不是精神穩定,而是情緒已經爛到底,再沒有下降的。
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唐瑜看來,鍾慎和奚微會有今日危機,絕不是奚家、奚微,或者空降未婚妻的問題。純粹是鍾慎自找的。
「哎,七年前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以為我們這輩子發達了。就算你當不上正牌太子妃,起碼也能混個禍國妖妃噹噹,我跟著你雞犬升天,吃香喝辣……可一晃七年,你怎麼還是不得寵呢?你有沒有反思過?」
經紀人又開始念老黃曆,鍾慎嫌她煩,起身避到窗前,打開了窗戶。
十二月末的天氣看著晴朗,其實冷得徹骨。鍾慎單薄的襯衫被風鼓動,寒氣直鑽心肺,他卻好像感受不到,整個人從內里透出一種又鈍又封閉的沉默氣質。
他總是這樣。不出事還好,每當有事——比如不知道因為什麼他和奚微鬧矛盾,唐瑜就提心弔膽,讓他立刻去跟奚微道歉,可他都當耳旁風。
奚微的脾氣其實不壞,但也絕對稱不上好。鍾慎不是合格的情人,對金主不夠殷勤,而奚微之所以不計較,只是因為沒察覺罷了。
正如鍾慎所說,奚微很忙,很少想起他,每次見面除上床幾乎沒有交流,他偶爾表現反常,奚微也「看不見」。
看不見的本質是不在乎。
連旁觀者唐瑜都忍不住感慨,太子殿下可真是無情,相伴七年的枕邊人,千萬人追捧的大明星,他竟然一點也不動心。
幸好鍾慎也沒動心,否則唐瑜要可憐他了。世界這麼大,喜歡誰不好?喜歡奚微純屬白日做夢、自找折磨。
但無論如何,奚微都沒有錯。
金主能有什麼錯?
唐瑜嘆了口氣:「我早說過,你對他應該更熱情更尊敬一點,他是你的金主,不是男朋友,你搞人格平等那套有什麼用?你心裡想什麼他都不在乎。可你不聽啊,你聽過嗎?」
鍾慎充耳不聞。
「他不找你,你不會找他嗎?主動點行不?——發消息,打電話,問他在英國還是美國,能不能抽時間見你。你撒個嬌賣個慘,求他點頭,然後立刻買票飛過去,機會都是爭取來的,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