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可我觉得,要想不被发现,咱们在大白天穿着夜行衣可有点儿扎眼。”
“少他妈废话,你知道他白天经过还是晚上经过,咱们这次装土匪,还要带第三身衣服啊?”
“可土匪不是刺客啊……哎哟!”小瘦子头上被刀把磕了一下。众匪看着他俩,说:“磕到了磕到了。”
雨后,空气里的燥热一扫而散,只留下了清爽。
老宋从车里钻出来,找点新鲜木耳、蘑菇,也不着急赶路,等泥泞干一干。
黑衣人等不起了,心里盘算着,山不过来,那只能我过去了。
主仆二人正开心地喝着汤,十几个人拎着明晃晃的刀围了上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孔山虽然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还是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冷静:“我们是朝廷命官,抢劫我们可是违背朝廷律法的。”
“废话,抢劫平民也违法。”为首的人声音浑厚,带着八分凶恶。
有理有据到孔山一时语塞。
已经有黑衣人朝马车走去,孔山见他们要翻找东西,正在着急,但没想到黑衣人也不傻,直接把马车赶着走了。
只能靠老宋了,左相千挑万选的车夫,不仅仅是个车夫吧。
老宋心有灵犀,突然暴起,利落地把一锅蘑菇汤撒向黑衣人,幸运的是,汤多,可以做到雨露均沾。不幸的是,距离有点远,撒到黑衣人脸上的时候,汤都凉了。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老宋只能立马双手投降,麻利地跪下来,颤颤巍巍地问:“好喝不……”
旁边一个黑衣人一脚踹倒老宋,开始仔细搜查孔山的身上。值钱的都摸走了,老宋的包袱也被翻开查了个遍,但还是心有不甘。
小瘦子悄声对为首的黑衣人说:“在马车上也说不准。”
孔山一听这句话,就知道小瘦子是个山东人,这倒装句是藏不住的。山东人来到中都门口抢劫,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不完全可以在家门口的梁山就近上班嘛。
黑衣人头领觉得有道理,就后退着慢慢散去。
直到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孔山才觉得后怕,心有余悸地说道:“万幸万幸,老宋,多亏我把任命书混在了一堆废纸里边,放到你身上了,要不然还真被他们抢走了。”
老宋一脸惊讶,说:“少爷你说什么呢?不会是我背的那一堆废纸吧,可上午上大号我用了。”
孔山大惊:“什么叫上大号你用了?你为什么要用带字的纸?”
老宋也很冤,说:“少爷,我舍不得用白纸啊,白纸咱不得留着写字吗?”
“可任命书上面盖着一个大红印呢,说用就能用吗?”孔山头上开始冒烟。
“少爷,可我看见老爷也是经常用盖着大红印的纸擦屁股呀。”
“那咱们就赶紧找去。”
说着,二人只能往回走,走了没多远,就发现了新鲜的脚印。
孔山小声对老宋说:“我就知道他们不死心,这伙人一看就不是匪帮。那刀上一个缺口都没有,保养得很好,并非凡品,卖一口刀能够吃一
年的。”
“少爷,我是不是也很机智。”
“嘿嘿,不错,让右相这帮狗奴才们找屎去吧。嘿嘿嘿嘿。”
不远处,原先假扮强盗的人已经横七竖八躺在了沟里,另外几个背着弓,像猎户一般的人写了张纸条让信鸽带走了。纸条上报了声平安,但没提被抢了钱的事。
虽然老宋身上还有一堆银票,但这官道附近没有地方买马,只能寄希望找到驿站借马。要是迟了日子,误了军机可是重罪。
孔山凭着自己观星测向的本事,找错了三个方位,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四天晚上拉着老宋找到一处驿站。
一走进驿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孔山的脸上。
但他也不在乎,走到柜台处,对着里面两人中年长一些的人说:“我是去南疆平乱的先锋孔山,这是我的任命书,军情紧急,请为我安排两匹快马。”
“没有。”
“这个可以有。”孔山使了个眼色,老宋递过去一张银票。
站长脸色缓和了许多:
“这个真没有。”
“他爹是当朝左相,兄弟行个方便。”老宋在旁边帮腔。
这就是老宋聪明的地方。一般混迹江湖,一张口我爸谁谁谁都是惹事的。旁边一个人说他爸谁谁谁,立马就像大人物。
驿站站长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中都大人物图谱》,翻到左相那一章,后面果然有孔山的画像。他尴尬地笑了笑:“孔公子你早告知身份嘛,就不会闹误会了。”说完就想把银票退回来,被孔山笑着出手按住了:“还望行个方便。”
站长有些哭笑不得:“房间,肯定给大人腾出来最好的,但马匹真的别难为下官了,现在这个时候,普快的马都去送情报了啊。”
“那不是还有特快的马嘛。”
“特快的当然留着送生鲜了,长官。”旁边一个大汉举着酒杯,插了句话,有几个人哄堂大笑。
孔山也没办法,干脆找了个空位先坐下来,跟其他喝酒的官兵们聊了起来。
孔山一直爱酒,酒会洗去人的一些算计,酒喝到和人一样高了,能让每句话里都喷出真诚的气息,人都变得可爱许多。
这个驿站里已经有人喝多了,正在讲他生命中仅有的一点点荣光,手中拿着刀给下酒的虾皮挑虾线。
都知道喝酒伤身,但这些人知道,自己活不到伤身的那个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