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犯不上,所以所有人都纳闷。但这事有好几个目击证人,而且御林军赶到的时候,林茂东还没来得及跑,甚至御林军喊的都是保护林将军。大伙都觉得以我和林茂东的关系,该在皇上面前为他说两句。可那么些人都和他有交情,凭什么就该我说两句。我那时候是年轻,可脑子长全了啊。那可是皇上最爱的露妃,或者说皇上唯一宠爱的妃子,谁敢犯冲啊?当时刑部归我管,我亲自审的林茂冬,问他物证都对不,他说对,人证说得对不,他说对,那推出来只有可能是他对不,他说对,然后又说自己冤枉。我是没辙了,只能在我权力范围内给他开了个单间。林茂东就是武将们的神,他们不敢朝皇上叫嚣,我只是一个发泄的口子。”
“皇上也是,都那么难受了还不忘了坑我。”孔苏格又补了一句,感觉这件事上,所有人都受了委屈。
“都那么久的事了,南疆平静了多年,而且还能抵抗南越,作为一道屏障也好,为什么这两年一定要打?”
“皇上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觉得没杀林茂东就没有脸面去见露妃,快见面了想起来没脸了。唉,非得打,非得打。不过你放心吧,虽然我和武将们关系不那么好,但他们还会卖我几分薄面,你不会上前线的,已经找太医开好证明了。”
孔山也不想再听下去,就没再耽误他爹睡觉,老孔还得继续上早朝,而且,会是一个全新的心态吧,毕竟他已经没有儿子可以失去了。右相还剩一个儿子,只能被动防守。可人还有想守护的东西,也是挺幸福的。
第二天,孔山开始收拾行李。
费夫人哭丧着脸帮着张罗。
“娘,就别带那么多东西了吧。”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南疆那么远,山穷水恶的,而且听说都吃不上面,只能吃大米。娘专门差人从光师傅那里买的干面,热水一泡就好。”
“可带着很不方便啊。”
“咱家派车去啊,还能让你背着去啊。”孔山母亲嘴里说着,手上一直停不下来,指挥着管家把孔山的房间搬空了大半。
拉车的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人类的母爱还真是沉甸甸呢。
“你爹是真的该死,按说你小时候我就该下药,药死这个老东西。”费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静得不像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这让孔山不由得后怕,幸好自己这些年没怎么惹母亲生气。
下人们把行李一件件往车上搬,孔山就趁机偷偷从车上往回放。
“最后,这位是给你配的厨娘。”
孔山的脑袋已经明显看出来大了。
“娘,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哎呀,这都是你两个哥哥留下的教训。”费夫人说完,带出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姐,“月饼除了会做饭,你的生活起居都可以负责。”
“可以让车夫兼着帮我做做饭嘛,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孔山朝车夫老宋使了个眼色,老宋心领神会:“夫人放心吧,我也会做饭。我们家都是我做饭,我家的猪吃我的剩饭都能长到三百多斤。”说完,露出一脸真诚的笑容。
就这样才没带上厨娘,月饼也松了口气。
费夫人还是有些绷不住,拉住孔山的胳膊,眼眶通红:“儿啊,一定平安回来。”
孔山不想落泪,拍了拍母亲的手,然后故作洒脱地钻进车里:“娘,放心吧,我走了,等我回来一定就是将军了。”
费夫人伸手挑开布帘,阴着脸骂了一句:“胡话,家里不缺你一个将军。好好回来就行。再说,打仗都是小兵伤亡,他们这些领头的可精明着呢,他们活着且没有你的空呢。别想着立战功了,稳妥着。不要声名大义,一定要苟且偷生。”
“我记住了,娘。走了。”
老宋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开始前行。孔山伸出头,朝哭泣的费夫人挥了挥手,然后坐回座位,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马车驶到了南城门,遇到了在这里等候多时的孔苏格。
孔山不情愿地从车里出来,白了孔苏格一眼,看着他肿了的脸,知道母亲身体还是很棒。
孔苏格双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相信爹,中都马上要动荡了,还是出去避一避。”
城门口站岗的两个士兵听了,脸色一变。
老孔塞给老宋一叠银票,说:“这些你拿着,万一遇到坏人,也肯定不会搜你的身。”老宋收下后,拍了拍胸脯:“老爷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少爷平安送到南疆的。”
“现在国家战力吃紧,实在没法派兵把你一路护送到那边了,但你是先锋,不是刑部、户部、吏部、礼部、工部等那种油水官,没人打你主意。”
孔山也只能点了点头。
“机灵着点。你在咱家也看了不少了,应该知道钱能搞定九成九的事。等你回来,爹给你摆酒,让你娘陪你好好喝一场。”
“回吧。”
孔山上了马车,让老宋继续赶路。孔苏格目送着马车消失在大路,突然感觉自己老了很多。
老孔走后,城门口的士兵赶紧跑过去告诉远处的人:“左相说,咱们中都要乱了!”
第3章老马识途
这是孔山这么多年第一次离开中都,又要上战场,心里难免有点忐忑,也不知道前面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他极度厌恶战争,也恨那些整天怂恿打仗的文官。
君子远庖厨,但他们吃起来比谁都香。
皇上肯定也受这帮人的蛊惑才非要打南疆,没想到权力滔天的皇帝,还是要被面子所累。终究还是男人。
出中都的第二日下午,西北边的天空上飘来一块云彩。
孔山说:“老宋,要下雨了,咱找个地势稍微高点的地方躲躲。”
“少爷,没想到你还能知晓天象呢!跟孔明似的,你们‘老孔家’人才辈出啊。”
“司天台还是有好多有能耐的人的,以前那个萧台长还会求雨呢。”孔山不紧不慢道。
前方十几里处,一伙蒙着面、身穿黑色紧身衣的人躲在坡上。
“老大,马上要下雨了,咱在这儿等吗?”一个瘦弱的黑衣人问旁边五大三粗的家伙。
“废话,他要是冒着雨赶路呢?正好雨天视线不好,他们不容易发现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