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似回忆起了某种极其可怖的画面,喉结艰涩地滚动,“陛下,塑像非全为金石所制,而是……而是裹了人皮的泥像!”
赵珩霍然抬头,“什么?”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烟香缭绕中,塑像的面容模糊不清。
礼部尚书靠近数步,仰面去看。
他先是闻到了一股很淡的,如同朽木一般陈腐的味道,被香料遮掩着,若有若无。
在看清泥塑的头颅后,惊恐地瞪大双眼!
那不是泥塑描金的头像,却是用了不知何种方法剥离了人皮,将一张张皮紧贴在木像上,望之,有如披着人皮的骷髅一般可怖。
每一颗头像都枯瘦干瘪,唯有眼珠浓黑饱满。
又惊又作呕的礼部尚书鬼使神差间与那雕像对视,才现,那一颗颗眼珠其实是雕琢成人眼的宝石。
只有漆黑的瞳仁,而无眼白。
诡异得令人
头皮麻。
即便自认为见过不少奇诡之事,赵珩还是吃了一惊,之后亲自过去,果见一颗颗裹着干枯人皮的头像。
唇角皆被以银线巧妙地缝起,使其看着,永远都是含笑的模样。
诡魅邪气,不似祠堂,倒像一以生人为祭品的祭坛。
对此,皇帝陛下对姬玙言简意赅地命令道:“朕给你三日时间下葬。”
礼部尚书时年已过半百,尚被惊吓,何况当时不过几岁的姬循雅。
被迫跪在这一尊尊尸像前,暗淡的光线中,唯见头颅诡异地上扬,朝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姬循雅当年便是再镇定,再沉稳,也不过是个孩子,孤身一人与这些人头像面面相觑,该是何等恐惧和恶心?
赵珩冷冷道:“昔日朕真是对姬玙宽容太过了。”
姬循雅望着赵珩冷冽的神情,这一次却不觉得恼怒。
他一眼不眨地望着赵珩,“臣幼时顽劣,又不知悔改,被罚了多次。”
姬循雅的母亲一直不为世人所知,赵珩心道,哪里是顽劣不知悔改,姬循雅其人,在没疯之前,同这六个字,连边都沾不上,分明是那些先生见姬衍不重视姬循雅,其年幼,又无强势的母族姻亲保护,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要罚他,又要让他悔过,认错。
一群畜生!
难怪姬循雅会说,不喜欢被人束缚。
赵珩心绪翻涌。
他倏然抬头。
两人对视。
姬循雅温柔地问:“陛下,臣是不是折损了陛下的兴致?”
面上毫无波澜,却意外于赵珩的反应。
赵珩眼中的,居然是怒火。
姬循雅一眼不眨地看着赵珩。
倘若,连此刻汹涌的情绪都能作假到这般真实的地步,那么他再被赵珩骗一次,又一次,也显得没那么不知悔改。
赵珩倾身。
唇瓣覆在姬循雅上方,却没有吻下。
喉结不可抑制地滚动。
姬循雅望着赵珩,微笑道:“陛下兴致不减,臣拜服。”
赵珩冷嗤了声,“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