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松离了她的唇。
李含章枕在他怀里,双唇微开,朦胧地看他。
他的眼眸是湿润的,里头有淡光,凝聚着她的身影,还有两潭深水。
梁铮好像哭了。
双目如洗,无措又狼狈。
这是李含章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模样。
他跪在她身前,不再有平素的稳重,只将头埋向她柔软的鬓。
“卿卿。”嗓音是干涩的。
声量也并不高:“我只在乎你。”
“带你去看鼓上舞,是知你喜欢、想逗你开心。”
“你说的借伞,确实是她偶然路过、好心帮我。可我并没有收。”
“我与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似是为向她强调,他的话语反复而忙乱。
“我此生谁也不要,只要你一个。”
到末了,吐露的字句里已夹着低哑的哽咽:
“卿卿……你信我,好不好?”
李含章静默着。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梁铮的颤抖。
他的臂弯是坚韧的,依然容她依靠、能为她遮风避雨,却又好像变成了一片被雨水打湿的竹叶,可轻易被她拿捏、揉皱、甚至丢弃。
此刻的梁铮确实如此。
早在清辉殿时,他就惴惴不安。往后半日,他一直在反复推敲自己与李含章相处时的点滴,试图从中找到不足,供他检讨认错。
他甚至连温泉也不敢泡。
只规矩地穿着衣,在她池外守候。
这也是他能在她摔倒之后、立刻赶来池边的原因。
听完了李含章那番含泪的控诉,梁铮才终于明白了所有异常的来龙去脉。
复杂的心绪立时漫上。
除了内疚,还有将被抛下的恐惧、枉受质疑的辛酸。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他?
让她无所顾忌地相信,他会一直爱着她,她也是始终值得被爱。
他千方百计地想护住她的骄傲。
唯独没有想过,她的骄傲会被她自己折断。
李含章沉默良久。
她看不见梁铮的眼,便抬起手,抚过他的。
顺着他的鬓,缓缓地摸索他的耳。
尽管没有开口,轻柔的动作里仍藏着示弱与歉疚。
在指尖擦过耳侧的那一刻,搂住李含章的力道越收紧——只需她稍作反馈,梁铮就能重获勇气,永无止境地爱她。
李含章软着身,与梁铮相拥。
她平静下来,恹恹把玩着他的一缕。
“那,你说有事要做……”她放轻声音,“是做什么去了?”
梁铮背脊微颤,没有立刻回应。
很快,他扶住李含章,解下外袍、为她披上。
又换了个姿势,将她打横抱起。
“回去同你说。”他低声道,“在这里容易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