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工作又很有意义,因为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他人甚至全世界。
第一次见到贺遥的时候,船长记得他还很愣头青。什么都敢闯,什么苦都敢吃。
与那些倦于待在潜水钟里的、奄奄一息的蝴蝶们完全不一样。
生活需要新鲜血液,工作也是。于是他认定了贺遥,这个来自中国的陌生面孔。
贺遥顿了顿,有些犹豫地开口:“如果我想辞掉这份工作,需要交接多久?”
船长愣住了,瞪大眼睛,满是震惊地说:“怎么了,是这次事故让你想辞掉这份工作吗?”
贺遥摇了摇头,“不是。”
见他不愿多说原因,船长也没有
继续追问,只是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贺,你要想清楚,下一次可能就是你潜去更深地方的机会,你不是一直都想突破这个记录?——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多花点时间考虑。”
对上船长沉重的目光,贺遥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拒绝。
他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贺遥打了辆车前往机场,临时买了一张飞往中国的票。
其实,他内心更偏向于去找祝在,可他连她联系方式都没有,最多知道她去了英国。英国那么大,他难道还得翻个底朝天么?
到鹭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安平巷的路灯还跟三年前一样昏昏沉沉的,照明不了多少角落。灯罩下看得见细小的飞蚊绕来绕去,三角梅开得热烈。
近乡情更怯,站在家门口的时候,贺遥闻到了强烈的茉莉花香。
贺妈妈是个十分注重生活情趣的人,她向来爱摆弄花花草草,围墙上爬满了她种的蔷薇枝,墙角也放着一盆盆贺遥叫不出名字的花,井井有条。
尤其是家门口的那株泡桐树,贺遥自顾自比划了一下,他上高中的时候,它才只到二楼高,现在已经超出阁楼了。
小的时候他就常常坐在那株泡桐树下看书,吃过晚饭,祝在就会从围栏那儿的一个小洞钻进来。
尤其是春天里,多雨,淡紫色的花落了满地。祝在怕踩一脚泥巴,便专门找刚落下的花,踩着花的尸体走到
他身边来。
现在细细想来,祝在性子确实有些野,大路不走非要钻狗洞。
想到她,贺遥嘴边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
他下意识偏过头去,看向旁边的那栋小楼。
没有他们家一样的花墙,漆黑的夜晚,没有亮灯,寂静得像座死去的空房子。
贺遥有点恍惚,以前秦姨在的时候,祝在家里是比他们家要热闹上百倍的。
秦宛是川城人,远嫁到鹭城,平时最爱聚三五个好友来家里打麻将。贺遥的妈妈都是被她一手教会的。
原来人们常说的物是人非,是这般模样。
贺遥敛下眼帘,拿出钥匙打开家门,指尖触碰到熟悉的电灯开关。
“啪”的一声,灯亮了,家里的一切好像有些变化,又好像没怎么变。正当贺遥恍惚之时,卧室里突然传出一道笑声,紧接着就是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亲爱的,你看看我给你买的礼物,喜欢不喜欢?”粗犷的男声,是来自于他的父亲贺初明的。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整这出,害不害臊。”
“快去穿上给我看看。”
“就这么点布料?要穿你穿!”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这是买给你的,快点。”
“在穿呢!你猴急什么,真烦人。”
贺遥默了默,顶着头顶的光,突然觉得自己太多余了。趁这个时间段回来,还不如不回。
可想了想自己正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贺遥决定使个坏。
他饿着肚子,他俩快活,这样说不过
去吧?
他清了清嗓子,“爸,妈!我回来了!”声音洪亮。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接着就听到杜筠心女士略略颤着嗓音回他:“啊,贺遥吗?你等一等啊!”
“好的。”贺遥回她。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回来。”贺父声音里透露着严重的不满。
“前段时间不是还说想他了,现在回来了你又要嫌?贺初明,你怎么这么贱呢?”
“……左右都是我的错呗。”
“少给我装绿茶。”
不一会儿伴着说话声门开了,贺遥看见母亲走出来,她的整张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