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家的家将在暗处候着,不会让我们这些人真的出事。”他淡淡道。
贺子闲道:“说来,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既然那些侍卫在,为什么不在盗匪拦路抢劫时便出手,而要等着匪徒出刀子,给他家小公子吓得屁滚尿流时再”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下。
“你想到了吧,”谢明烛道:“郡主家的恐怕也知道这里有什么,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不想产生正面冲突,因此如果我们这里没有人命危险,只是损失些钱财,护卫们不会出手。”
贺子闲点头:“的确,后来押解盗匪去官府,他们也不太情愿。只是这么多人看着,实在没有拒绝你的理由罢了。”
他终于从那半躺的姿势直起身来:“郡主府的不愿冲突……这伙盗匪是什么人?你就是故意带着这么多人来,设了这个局,抓他们的吧?”
谢明烛却说:“贺兄,真想问吗?”
贺子闲动作微顿。
谢明烛道:“知道了这些污糟事,可做不了富贵闲人了。”
贺子闲微微沉默,忽然起身,向门外走了,倒是十分干脆。
边走他边懒洋洋地说了句:“你说的对,那我便不想了,反正现在四海清平,又有你这种人在,天下大事轮不到我烦恼。”
谢明烛摇头:“你真是看得起我。”
贺子闲哈哈大笑:“那我答应你,若真有一天,国势动荡,你谢公子不幸殉国辞世,我再力挽狂澜,岂不更显英武?”
谢明烛:“……”这蠢货说话真是好不忌讳。
贺子闲人走在门口,忽然又回了个头:“明烛兄,多问一句,像你这种生来什么都不缺的,何必淌这些浑水?或许结局反而不美。”
谢明烛道:“还记得我刚才和盗匪说的吗?”
“刚才?”贺子闲想起他掉的那些书袋就头晕:“你说太多了,哪一句?”
谢明烛一笑,朗声道:“君子不惜死。”
*
贺子闲走后,谢明烛才独自一人,认真搜起了匪窝。
他刚才并未与贺子闲玩笑,这伙盗匪的确背景深厚,驻扎此地不过半年,已强抢附近平民粮食不计其数,更有掳掠妇女,强抢放火。
天子脚下,如此猖獗,没人报官吗?当然有,没人剿匪吗?当然也有。
只是一段时间后,报官的死于“急病”,剿匪的回禀匪寇已清,领赏升官。
结果,匪还是在,却没人敢报官了。
谢明烛是在一座茶楼门口偶尔遇到一个瞎眼的老头。老人住在这附近,和女儿一起卖艺说书。女儿被盗匪抢了,他去报官,眼睛被打瞎了,就要死了,便回到了这座曾和女儿一起讨生活的茶楼,在台阶前哭这些没人信、也没人在乎的故事。
谢明烛一开始也没全信,但他决定查一查。
一查,才知道,繁华下是枯骨,盛世是件华美的袍子,边缘绣着腐烂的花。
匪寇背后是当朝国舅,皇后的兄长。
当时帝王庆利帝已过五旬,年迈温和,虽理朝政,但看着终究精力有限,外戚便得了势。
这伙匪徒其实就是国舅爷专做脏事的刀,比刺客死士都要好用。毕竟刺客那黑衣仿佛就露着阴谋的味道。
但是盗贼就不同了。
比如七日前,大学士家遭了贼,还杀了他家刚满月的孙子,大学士因为过度激动,也心疾作死了。这只能是倒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