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鸾哭得反而更厉害。
凤凰儿也沉默了,沉默地看着她,手悄悄抬起,抚上了自己的心口。
许久都未曾这样痛痛快快哭过了,温鸾反倒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抬起哭得红红的眼睛,极其认真问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真的忘了我们曾经的一切?”
凤凰儿张了张嘴,碰触到她期待而忐忑的眼神,那句“真的不记得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答便是了。”温鸾长长吁出口气,面上平静了许多,“既然忘了,就不再是他。如此,
也好。”
福了福身子,转身走了。
凤凰儿一怔,手缓缓垂下,习惯性地落在腰间系着的荷包上。
那个荷包已破损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却让他指尖猛地一颤,心头袭过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刺入心底最深处,连皮带肉撕裂着他的心,就要将某个最宝贵的东西剜走。
一口血吐在未融化的雪地上,触目惊心的红。
窈娘尖叫着跑近,扶着他急急道,“又吐血了,早说过不能劳神费心,不能大喜大悲,你怎么就不听呢!”
凤凰儿抹去嘴角的血渍,推开她的手,摇摇头笑道:“我没事。”
声音恹恹的,以往澄净的眼睛也变得灰蒙蒙的,好像蒙上了一层无法消散的迷雾。
窈娘咬咬嘴唇,暗暗下定决心:好不容易才救活了凤凰儿,万万不能让他再受伤了。
云层从天边积聚上来,天阴得更加晦暗,几个打铁班子的老人抬头望天,“看来明日走不了喽……”
果不其然,翌日清晨果然下雪了,先是银白的雪粒子一阵一阵撒盐似地往地上抛洒,不多时成了雪花片,羽毛般轻轻飘落。
温鸾畏寒,屋里地龙炭火熊熊,热得阿蔷身上发燥,口舌生疮。
当然,绝大部分原因是急得。
“他忘了,咱们就让他再想起来,都说他死了,您偏不信,苦哈哈等他等了多少年,好容易把人等到了,却让他走了!”
阿蔷一跺脚,“
不行,我得找他去。”
“回来。”温鸾把手里的书放下,“找他做什么?把过去的事一样一样说给他听?阿蔷,回忆以前的事,也是一种痛苦。”
阿蔷愣了下,小姐说得没错,可这样放手,怎能甘心?
正不知如何是好,院门重重响了两声。
阿蔷一喜,慌忙往外跑,“准是大人来啦!”
打开门,却是个陌生的女子,阿蔷一阵失望,“你找谁?”
窈娘打量对面的人两眼,一抱拳道:“我是打铁班子的二掌柜,请问温夫人在家吗?”
大人托身的那个打铁班子?阿蔷看她的眼神顿时充满戒备,“你有什么事?”
窈娘笑笑,“关于凤凰儿的事,我想和温夫人谈谈。”
阿蔷立刻炸毛,和小姐谈大人的事,你谁啊你!待要把她赶出去时,她家小姐发话了,“请进来吧。”
窈娘的视线越过面前的人,落在廊下站着的美妇身上。
片片雪花在静空中轻盈飘落,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只是莞尔一笑,窈娘觉得晦暗的天空都明亮起来了。
恍惚看见一道绚烂的彩虹。
她不由看怔住了,好美,那晚只是匆匆一瞥,便惊为天人,如今看得分明,更是连同为女子的她都要醉倒了。
不对不对,她是来与这人说清利害的,不能自乱阵脚!
窈娘挺直腰板,从阿蔷旁边走过,有意无意的,肩膀还撞了阿蔷一下。
这人!阿蔷忍了又忍,才没撸起袖子和她干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