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昨天考场的事跟严大嫂说了吗?”袁震走在他身边,轻声问。
严廷季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说。”
袁震:“该怎么说便怎么说,原本就是郑广川害你之死不心,终害了自己。我见严大嫂不是迂腐之人,她不会责骂你的。”
严廷季:“我问大嫂何为君子之道。”
袁震愣了一下,好奇地问:“她怎么说?”
严廷季沉默了一会儿,
说:“她说对恶人讲君子之道的是傻子。”
袁震愣了一瞬,笑了:“妙,妙啊。”
“郑广川可不就是个恶人,他想把小抄放到你身上,结果被你提前发现,粘在了他的脚下,进而被监考先生发现,逐出考场,这可不就是恶有恶报,说得太好了。”
严廷季也笑了一下。
他之所以和袁震能成为好友,正是因为他们是同类人,他们都算不得圣人口中的君子,但他们都不是小人恶人。
要用大嫂的话说,他们应该是不那么完美的君子。
他性格淡漠,对于别人的死活没有多大感触,但是对于他在乎的,性命不要也要护住。
他睚眦必报,七岁时因为一个同龄的小孩儿把大哥亲手为他做的木马弄坏,他转天便把那孩子新买的竹蜻蜓掰折,但他从来不会去夺取别人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陷,也一直在克制着这种不完美的性格,当母亲心中完美的儿子。
之前避火图的事,他还会愧疚,认为自己这样是对不起母亲的教导。
但这次他没有丝毫愧疚之心。
因为那次岳凝告诉他,只要不愧对自己的心,有底线,不害好人,保护自己,就不算错。
郑广川在乡里人眼里可说是十恶不赦,他只是让他三年内没办法参加县试,并没有要他性命,而他往后又可以安生在学堂读书,不必担心时不时被陷害。
每一样都达到她的要求了,所以他不愧疚。
但他
却不安。
虽然她的话中透出君子也不必是完美的意思,让他有种放松的感觉。
就如同一个不被允许爬树的孩子,有一天父母终于允许了,孩子便恨不得一口气爬便世上所有的树。
可一旦那个孩子真做了,会是什么结果?
她要是知道他真正的性格,会是什么反应?
会是一笑置之,说一句这是人之常情?
还是破口大骂,他是个骗子,然后离开?
他摇了摇头,不敢往下想。
“严兄,我们到了。”袁震的声音将他飘远的神志拉回。
“嗯。”
*
送走了两个考生,岳凝套上驴车,便回了桦山村。
回去的时候,周氏还晕着,但听王大夫说她昨天晚上醒了一会儿,情况还可以。
岳凝松了口气。
“岳娘啊,这有我看着,你也别太担心,这路不近,你别天天来回跑了,若是有事,我让人给你去捎信儿。”
岳凝想了想,点头:“也好,这几日便麻烦王大夫了。”
之后,她便去厨房拿了些之前做好的腐竹,这东西保质期久,这几天在县里就靠它赚点外快吧。
等她套车准备要走的时候,玉香突然小跑过来,扒着她耳朵说:“凝嫂子,今儿早廷季哥哥的二叔来啦,我告诉他大娘晕着,你和廷季哥哥没在家,他就走了,但他说过几天还会来。”
小姑娘一脸的气愤,鼻子夸张地揪在了一起:“他还说廷季哥哥就是条泥鳅,还想鲤鱼跃龙门,就是做梦。”
岳凝撇嘴冷笑,这老严家可真是一家的奇葩。
好歹是亲侄子,家里出了个状元难道不好吗?
真特么脑残。
“好,我知道了,这几天就麻烦你帮我照顾娘亲,回来的时候嫂子给你带礼物。”
小姑娘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现在大娘的病是要用钱的,凝嫂子你不用给我买东西。”
说完,小姑娘有点害羞的低下头:“你帮我给廷季哥哥代话,说我等着他拿第一名回来。”
岳凝答应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这小丫头真不错,要是当个弟媳妇儿确实不错。
但这事也急不得,都是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