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努力,自然也满怀了强大的自信,坚信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所以曲萝衣不相信曲倪裳能够拿出什么撬动她口舌的东西。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切也都将顺着她预料中的方向发展。
纵使其中,有一些些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萝衣,你错估了我会真的愿意嫁给黎王,嫁去甘州。那日廊下,你偷听了我与黎王的谈话,你眼见着黎王通过了我近乎苛责的试探,得到了我允婚的承诺,仓促间你害怕自己弄巧成拙,没了成事的可能。于是你做了一个决定,又或者说你把下一步的行动提前了。”
曲倪裳迎着曲萝衣淡定从容的目光,一步步向前,她绝丽的容颜带了丝丝疲倦映入曲萝衣的心中,再次颠覆了曲萝衣心中对美人的执念:
长姐,你有如此美貌,足以保自己荣华一世;本可以不必如此聪慧,总要给旁人一些努力的机会。
就如同那一日,曲
萝衣隐匿在回廊边的小花园里,绝望又决绝地丈量自己与长姐的差距:
曲倪裳,你已然拥有了东宫太子,为什么不能放开黎王呢?
曲萝衣按压着内心的波涛汹涌,一副听人讲故事的姿态,淡笑着听曲倪裳接着往下说:
“你在我决意要与太子撇清关系、嫁予黎王的时候,迫不及待地站出来。前日你喊我去祠堂前,分明刚刚见过父亲。你同他说,你自愿替家族分忧,替我嫁给黎王。而且你一定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嘱托父亲,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本还在犹豫不决的父亲,迅速地下定了决心,充当了你最有力的说客。让你无比庆幸的是,父亲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说动了我,去见东宫。”
“祖母和母亲的逼迫本在你的预料之中,在你假装委屈地爬上黎王的床之前,父亲已经带着你深明大义的建议入宫去了。”
“萝衣,我们可以这就出去同父亲核对,究竟是你自愿在前,还是母亲逼你在前?”
曲倪裳一气往下说,层层抽茧,再没有给曲萝衣任何狡辩的余地:
曲萝衣自愿在前,那么她此刻所有受害人的姿态便毫无意义,曲倪裳所有基于她煽动内院风云的言论便都有了动机。
如果曲倪裳不是曲萝衣一直仰视的长姐,如果她不是曲萝衣眼下最大的绊脚石,曲萝衣甚至会举起双手,为她鼓掌。
曲倪裳她几乎便还原了曲萝衣与父
亲曲蕤飏的对话:
“父亲,萝衣愿意替长姐,嫁去甘州,嫁给黎王。”
彼时的大理寺卿仍沉溺于自己的思绪,曲萝衣端着汤碗进书房的时候他只抬头略略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儿,便冷漠地张口,喊她“出去”。
谁知道曲萝衣就像是没听见似的,犹自关门,将汤碗放在窗棂边的四足桌案上纳凉,然后她摆摆手,微微一笑,在大理寺卿曲蕤飏的眼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大礼。
曲蕤飏被曲萝衣如此一反常态的礼数周全吓了一跳,手边毛笔停滞,未干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毁了好端端的一幅字。
他正要询问,便见曲萝衣已经抬起黝黑的头颅,说出了那句大理寺卿曲蕤飏想过却不忍说出口的话:
“父亲,萝衣愿意替长姐,嫁去甘州,嫁给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