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天狼早在卸货前就把俞悼河喊了过来,恐怕为的就是这出戏。俞悼河被算计了一招,阴沉着脸不说话,只点了头。
“兄弟们,刚刚查到的烟土在哪儿?”单天狼浑厚地喊了一嗓子,立刻有几个人小跑上前引路。
何楚卿等人随着跟过去。
那几人把罩在货物上的盖子一开,一股似甜似苦的清香蔓延出来。何楚卿用扇子挡着口鼻,上前一步。只见那箱子里,赫然是满满的烟土。
十几个衡容会的人面色突变,其中一个叫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我们查货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东西!他妈的,你们换了货!”
何楚卿在喧嚣之中看了一眼俞悼河,后者咬着后槽牙,仇敌似的盯着烟土,明显也是始料未及。
净堂帮的人一副不怕查的样子,看来能笃定全虹海都寻不到这批货的蛛丝马迹。
难不成这烟土还能凭空变出来?
这步棋下的好,令衡容会进退维谷。
如果真的查起来,如果对方毫无证据,那么所有线索全都指向衡容会,政府迫于万众瞩目之下,不得不向衡容会出手以正威名。
但如果不查呢?
要么就真的拉净堂帮入伙,从此岳先生就不能独大。有净堂帮在,衡容会有了制衡,在这虹海后果难料。
还有一招。
毁了这批货,净堂帮就再无证据!
但此方仓库内外都是净堂帮的人,怎么在这情况下毁了这批货呢?用火烧吗?
但何楚卿没法笃定烟土一定能烧起来,要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衡容会十几个人连同他和俞悼河都交代在这。。。他还不想死。
暂时答应下来,然后再派人潜入毁灭证据?
一旦出了这仓库,这货又会转移到哪儿去还未必。如果舍弃这东西,直接将净堂帮屠尽呢?
不,有顾还亭在虹海,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在光天化日之下生。
何楚卿惨白着一张脸,瞬息之间已经考虑过许多方案,无一不能成行。
单天狼盯着他,问:“怎么样啊,何先生?考虑好了吗?”
何楚卿就算八方不动,面色也有些白。尤其是,他想到自己或许真的一去不复返,可能把命搭在这小小的一方码头上。
他强维持着镇定:“单先生,我们去外面商议。这味道熏得我不太舒服。”
单天狼冷哼一声,这何楚卿看着就像小白脸,结果还是个身娇体弱的?
得亏在来之前,上头就吩咐过,以插手虹海烟土生意为主要目的,倘若不得已动了刀枪,也务必不要伤到岳先生的几个门徒,否则下面的路就难走了。
何楚卿迈起步来,脚下比俞悼河还要虚浮几分。乍得一看没什么,但俞悼河立在他身边,很快就觉察了,轻声问道:“你怎么了?也没人流血啊?”
俞悼河倒是个真不怕死的。死之前要是能让他多杀几个人,他乐都来不及。
何楚卿为着这点惧意,自我厌弃的很,没闲心回答他的话。
重又回到码头上,远处漆黑的海卷起一片潮气,何楚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心绪稳下不少。
单天狼不耐烦地问:“何先生,现在总可以谈了吧?”
这时,一辆黑曜石一般的小汽车缓缓地驶入了码头。工人们正预备着歇工,无一不被那夜色中驶来的车辆吸引了注意。
何楚卿顺着看过去,知道是顾还亭来了。
顾还亭一到,局势或许可能生变化。他们或许可以放手一搏?
但如果闹的太大,说不定司令会贼喊捉贼趁机好好打压一次岳先生。
何楚卿脑海里的线索穿成一条线——
他看着穿着黑夹克打着领带的顾还亭走来,身形和穿军装时候一般挺拔。他已经快要三十,看着却不过二十五岁。从战场中下来歇息过一阵,面色更好看,这一身一穿,搭眼看去不过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何楚卿越是不合时宜的蠢蠢欲动,他就越浑身凉。
这批烟土有处来,他忽而想到,顾还亭。。。不是在山上扣下了一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