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与玉儿听出主子话里夹枪带棒,是铁了心不打算退让,两人对视一眼,默默上前把桌上凉了的茶换了,又默默退了下去。
旁人尚且能听出的画外音,周青远哪能听不出?
墨锦溪是说什么都不想再继续管家。
屋里烧得正旺的炭盆莫名让人有些心浮气躁,周青远只能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今日来这的目的,按捺住心里的不爽快。
墨锦溪尽管破了相,也是女儿家,想抓住丈夫的心,偶尔使使性子也没什么,可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还僵着,未免拿乔太过。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周青远只好先转移话题。
“既然你不愿意谈,那就之后再议。一个月后便是兵部尚书嫡长子的生辰,尚书夫人邀请各府贵女前去赴宴赏花,届时,须得你这个做主母的,带欣姐儿去一趟。”
周青远观察墨锦溪神色,见她面上不为所动,只得继续开口。
“欣姐儿再过几个月便九岁了,尚书大人的嫡子过了生辰,便是十二,正合适。你身为主母,理应操心家中子女的亲事,下个月的赏花宴,劳你务必上心。”
尚书府的赏花宴?墨锦溪怔了怔,终于记起这件多年前的旧事来。
她还纳闷到底是什么事,值得周青远父女这般大费周章,原来是为了尚书府说亲的事。
敢情,是来求人啊。
周青远搬出墨锦溪主母的身份,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提醒她身为周府主母,就算中馈不管,也要管儿女婚事,暗示她,务必搭上尚书府这条线,将这门亲事说下来。
上辈子,这门亲事墨锦溪确实为周梦欣鞍前马后定了下来,只不过……
想起兵部尚书那位长子的作风,墨锦溪心里觉得好笑。
当时不止是周青远,墨锦溪也觉得这于周梦欣而言,是一门顶好的婚事。
谁知那孩子没过几年之后,就开始逛花楼,还因为这层缘故,染了一身的病,可谓声名扫地,而那时周梦欣尚未及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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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那位小公子以后留恋烟花之地,周梦欣也得嫁
周梦欣心机深沉,得知此事后,并没有哭闹着不定这门婚事,而是选择私下里,常给那位公子送东西去,以示慰问。
也不知当年周梦欣怎么做到的,愣是让那位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对她愧疚万分,主动私底下退了亲。
当初两府的亲事只是口头答应,因为孩子没到年纪,没过婚书,尚书府那边主动作罢,外人哪里晓得怎么回事?
正因如此,愣是没有让周梦欣受人指摘。
墨锦溪不言语,周青远心里没了底,不明白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还有什么不满。
不过,话既然已经开了口,也就不介意把语气放得再软些,不然今儿这趟,不是白来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如今你才是欣姐儿的母亲,这门亲事成了,全的是你的名声,府里的日子也能好过,总之不管怎样,对你都没有坏处,你好好想想是也不是?”
既然墨锦溪不想管欣姐儿,把她自身的利益搬出来,她总不会还拒绝。
周青远拿捏不准墨锦溪的心思,说罢抬眼看她。
墨锦溪恰巧也向他看过来,那双眼在明亮的光线下,格外澄澈,周青远看得心头一震,下意识别过眼。
他不是第一次见墨锦溪时发愣,其实成亲一年以来,有几回他不刻意关注墨锦溪面上那丑陋的疤痕时,也觉得她很美。
应该说,她原本就是美的,这是被那疤痕损了容颜。
若是墨锦溪的脸完好无缺,周青远想,哪怕是贪图她的嫁妆,他也会好好对她。
墨锦溪打量着屋里面色各异的父女,想到上一世发生的事,心里有了打算。
若照上辈子那样发展,周梦欣就是将来的太子侧妃,身份地位怎么都比做一个小小夫人要高不知多少。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周青远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了利用女儿和兵部尚书打好关系的心思。
与尚书府攀亲,对于眼下周青远的处境而言,再合适不过。
不过后来周青远借着她嫁妆打点,与尚书府的扶持,周青远不断高升,渐渐看不上与尚书府的这门姻亲,转头搭上了太子这条线。
“欣姐儿,你过来。”
墨锦溪忽然唤她,周梦欣意外地抬起头,从椅子上下来,不解地走上前去。
周青远还以为事情怕是难办,一听墨锦溪叫孩子上前,顿时眼前一亮,看来让墨氏带欣姐儿去尚书府赴宴一事,有戏!
他就知道,虽然墨氏这段时间表现的似乎是不太在乎他的样子,其实不过是闹别扭,实际上心里还在乎他。
事关他的前程,她不会不管!
因为身体不好,周梦欣身上的衣服,穿得格外厚些,脸颊在来的路上,被冻得红彤彤的,一双眼因为才路过,看起来我见犹怜。
周梦欣的底子好,加上有心机又懂得示弱,上辈子不仅有惊无险,从与尚书府那门亲中全身而退,还得了太子的垂青,可见她很懂得,利用自身条件。
当年周青远发觉,太子对自己女儿有意之后,利欲熏心的他,不想真和尚书府将婚事定下,正好,趁着尚书府大公子愿意松口,干脆利落地将这门亲撇开了。
“母亲,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周梦欣站在墨锦溪跟前,被她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墨氏进府后,初时对她明面上还关心,看她的眼神也是柔和的,从来没这样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