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如果你们还想活命,就不该插手不该管的事情。”华金的鼻翼夸张地翕动着,伸手指了指汉克的裤腰,然后又朝康纳的裤腰一指,说道,“就算你们在腰里藏再多枪也没用,明白了?”
“好吧。”汉克点点头,“请带路。”
两人跟着华金穿过水汽蒸腾的澡堂,从侧门出去,然后钻进了一辆小轿车里。
“老头乐?这古董车可不好找啊。”汉克语气里不无赞叹,他用欣赏的目光扫过皮革包裹的方向盘、棱角分明的手动操纵杆和车载CD插口,这年头,想搞到CD都得去古董店,运气好说不定能买到一张碧昂丝的专辑。
“找?根本没地方能找到的。”华金满脸骄傲,“这是我老爸留给我的,四十年了,一直是我亲手照顾这个宝贝。”
“挺不错的。”汉克说,要是车里没有浓郁的大麻味道,这句评价会更真心一点,看起来,西班牙佬可不止在载具方面秉持怀旧精神。
三十分钟后,华金在甲壳虫乐队的《我想做你的男人》歌声中踩下刹车,以汉克对底特律城市地理的了解,把车停到了哈珀伍兹郊外,十英里外就是底特律三大□□的势力范围,真是令人感到安心。
天色刚开始变暗,汉克打量着四周,忍不住说:“华金,这不是我们说好的地方。”
“中转站,就像我老爸经常说的,想上山的人,得先学会下山。”华金把车锁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破破烂烂的条绒布,整理了一下套在脑袋上,汉克才看出来那居然是一顶鸭舌帽,至少曾经是。
“你是说,会有人来接咱们?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汉克警惕地看着华金。
“没有那种好事。”华金用力压着帽檐,直到颅骨形状一览无余,“1999年,这地方建地铁的时候因为资金不足,最后整个工程都被叫停,但工人已经做完地下挖掘,政府本该把空洞填上,但没有钱,你懂的。”华金说得兴起,伸手指一戳汉克:“阿呆肯定知道,总之,基尔帕特里克市长甩手不干之后,某个□□接手了这项工程,而且实话实说,干得很漂亮。”
“那我们是要去废弃地铁站换乘咯。”汉克听懂了华金的意思,上山下山的部分除外。
“没错,像个合格的绅士那样。”华金又压了压帽檐,似乎那顶帽子就是他作为绅士的证明,然后郑重地说,“我们出发。”
汉克佩服四十年前的□□能够在被山姆大叔遗忘的地方建造这样一条地下通道,但并不是说这通道有多富丽堂皇,事实上,它和下水道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粗制轨道和上面摇摇欲坠的电车。
坐进电车里后,汉克和康纳把车厢检查过一遍,没有发现视听装置,没有易燃易爆物品,也没有别的乘客,两人挑了张长椅坐下。康纳说:“这条轨道不在市政交通数据库里,我查不到它通向哪里。”汉克抱起胳膊:“赌十块钱,这也不是唯一一条。”
“你恐怕说对了。”
“康纳。”汉克压低声音,“等到了地方,别叫任何人发现你是什么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
“如果事情失控,你的首要任务是保证自己的安全,记住了?”
“是我们的安全,汉克。”
“行吧,谁让我们是阿呆和阿瓜呢?”汉克明白话只能点到为止,他拍了拍康纳的肩膀,夹克衫下冰冷坚硬的人造躯壳第一次让汉克觉得庆幸,那至少比血肉之躯要强壮得多。
“这代号一定是安娜起的。”康纳说,在这一点上跟汉克英雄所见略同。
华金在驾驶室里发动电车后就回到了乘客车厢,严格来说,电车此刻正处于无人驾驶状态,哪怕在1999年,汉克都没坐过这种车,忍不住问:“这玩意不会走到半路爆炸吧?”
华金回答:“我坐这玩意至少二十次了,还没爆炸过,最长一次故障也不过三个小时罢了。”他自认为完成了驾车工作,不再关心电车行驶状况,开始点着头打瞌睡。汉克沉默片刻,又推了他一把,问:“你就不担心吗?”
“我是个乐天派。”华金翻了个白眼,“但不喜欢有人打扰我睡觉。”
“像你这样的乐天派可不多。”汉克又追问,“你之前二十次坐这车,也都是一个人?”
“大部分时候,是的。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人嘛,总不能每次都走运。”
“还有多长时间到?”
“取决于这趟车能走多快,好了,问题先生,我建议你也睡一会儿。”华金把脖子缩进衣领里,整个人在座位上蜷成一团,打着哈欠道,“今夜会很漫长哦。”
西班牙佬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