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黎园时,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周望舒推门下车。
黎园是市区内最高档的小区,没?有之一。
当然,别墅区另算,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一处庞大的?别墅群,平璋别院,那?里的?房价自然是更高的?,而在那?里,陈迟俞也有一处房产。
还有一处房价比平璋别院房价更贵的地段,明?官古巷。
明?官古巷,顾名思义,是遗留下来的?古建筑,被列为了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街区,古巷内全为青黛砖瓦的?四?合院落,现部分?开为了aaa级景点,而另外的?部分?则为私人住宅。
明?官古巷的?私人住宅共计十二所,陈迟俞正?是其中一所的?拥有者。
按理说,陈迟俞年纪轻轻,父母在陈家地位也?并不高,他的?私人财产不该如此惊人才对?,的?确,如若不是当年那?件事,他就算能力再出众,也?决计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身?家,当年他算是因祸得福,那?件事后?,老爷子垂怜,将他养在了身?边,完完全全当做了亲生孙儿来养,他名下的?房产大多都是老爷子送他的?,明?官古巷的?四?合院就是老爷子送他的?成人礼。
陈家的?人都说,如若不是老爷子年事已高,陈迟俞一定会是下一任陈家掌舵人。
陈迟俞在黎园的?房子在顶层,虽楼层不如尚府大厦那?般高,但视野也?很开阔,客厅拥有大面积的?落地窗,光线明?亮通透,和尚府大厦一样,极简的?风格,却十分?具有格调的?设计感,现代气息浓郁。
周望舒走进这栋房子时,一桌饭菜已为她做好,饭香四?溢,菜肴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可一眼望过去,她只觉得冷清。
这里哪怕干净整洁得没?有一丝尘埃,但就是能让你感觉到已经许久没?有人来居住。
“刘秘,”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刘胥文?,“坐下陪我吃饭。”
“好的?周小姐。”估计是经常和陈迟俞一起吃饭,刘秘并没?有拘束。
听到“周小姐”这三个字,周望舒笑了笑,“怎么不叫我陈太或者夫人?”
“我问过陈总,二位婚后?我该怎么称呼您,陈总说,不管您有没?有嫁给他,因为什?么嫁给他,您都是周小姐。”
这的?确像他说的?话。
看?起来古板的?他,从不古板。
如他所言,不管她有没?有嫁给他,因为什?么嫁给他,她都是周小姐,都是周望舒本人,独立的?个体。
她喜欢‘周小姐’这个称呼。
说起称呼,她难免想起半个小时前,他向别人介绍她为‘爱人’。
他说这只是一个称呼,可对?于伴侣的?称呼有那?么多,妻子、夫人、太太、老婆、对?象……他偏偏选‘爱人’。
她垂眸,轻轻地笑。
轻笑片刻,她夹起一筷鱼肉放进嘴里,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她,此刻竟觉得这道?生煎鲈鱼十分?美味。
又夹起一筷放入碗中,她抬眸问刘胥文?∶“他有在这里住过吗?”
“陈总在没?去上林任命时一直住的?这里。”
他这么说,想来,那?是住了挺长一段时间。吃完饭后?,周望舒确实在这里找到了许多陈迟俞来过的?痕迹。
卧室的?衣帽间里挂着许多他的?西?装和家居服,中央的?玻璃柜摆放着几十只价值不菲的?腕表,可浴室这种私人空间却看?不出来有使用痕迹,想来他已经挺久没?回来,佣人将所有洗漱用品都换成了新的?。整个房屋里的?很多物品都换成了新的?,健身?房器材倒是没?换,尽管佣人将器材保养得很好,还是能看?出些许磨损。
书房十分?整洁有序,却是最有他生活迹象的?地方,书架上的?书很多都有翻阅痕迹,抽出一本,周望舒还在里面现一枚书签,是很精致木质镂刻书签,像哪个心思细腻的?姑娘精心挑选来送他的?。
书桌上摆放着一枚他用过的?打火机,她知道?他是要抽烟的?人,但在一起这么久,她竟还从没?见过他抽烟,只在与?他接吻时在他口腔里感受到过一丝淡淡的?烟味,那?是一种介于草木香和尼古丁燃烧后?的?味道?,很独特,很令人着迷。
每一次与?他接吻,她都有种被尼古丁浸入神?经末梢的?感觉,大脑又混沌又清明?,伴随某种难以言喻的?眩晕。
她拿起这枚打火机,掀开机盖,顿时,房间里响起一声清脆悠长的?刚音,一听这声音,她就知道?是dupont朗声打火机,她虽然不抽烟,但身?边抽烟的?人很多,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些打火机的?品牌。
dupont朗声打火机在一众品牌中,开盖声音是最好听的?,辨识度极高,圈子里好多人都喜欢用这牌子的?打火机,但不知道?是不是滤镜加成,手里这枚dupont打火机的?声音是她听过最好听的?。
她重新盖上打火机,再掀开,在反复响起的?清脆刚音里,她闭上眼,想象陈迟俞坐在这里,薄唇松松咬着一根雪茄,修长食指抵开打火机,指腹滑动齿轮,“嚓”的?一声,火光骤然照亮他冷峻的?五官,他低眉点雪茄,橙色火焰在他指间跳跃,薄长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紧接着,丝丝缕缕的?白雾缭绕而上,微遮那?双深邃的?眼。
忽然,她用力盖住打火机。
睁开眼。
想象戛然而止。
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