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京都局势,大体上已经定了,殿下要不要看看名单呢?”在棋盘之前,细川藤孝微微伏身而说着。
黑川庆德拿过名单,贺单,粗略的看过,说着:“哦,明显倾向我家的公卿,按照等级高低,赐田,没有倾向程度不高,保持中立的公卿,但是基本上是善意的,赐礼,没有表示的公卿,无视。”
“赐多少田呢?”
“百石到十石之间,具体的,你看着办,绸缪完了,给张名单给我,就是了。”黑川庆德拈上白棋,徐徐落下:“哦,菊亭晴季赐一百石,正亲町季秀赐五十石,以奖赏对我家的忠勤。”
“关白大人的待遇呢?”细川藤孝小心翼翼的问着。
关白名义上,是日本在天皇成人之前,代替天皇行政事之职。平安时代,藤原氏开关白,主宰天下,但是现在,已经成了空衔,不过,至少在名义上,还是与征夷大将军相当的最高职位。
现在的关白,是近卫前久,他是于天文5年京都生。父亲是近卫稙家。母亲是久我通言的养女庆子。天文9年元服,天文1o年从三位叙任,从而列入公卿行列。天文16年内大臣任、天文年右大臣任、而直到天文年(1554年),担任关白和左大臣,一直到现在,已经担任了十数年之久,某种程度上说,他就代表了朝廷。
“那个近卫前久,现在对我家的态度怎么样?”黑川庆德直接问着,直称其名,没有半点把他放在了心上:“似乎他对上杉谦信的关系很是密切呢!”
朝廷,也在寻求着一家能够尊敬朝廷的大名上洛,某种程度上,近卫前久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他于永禄年(1559年),就和当时越后的长尾景虎(上杉谦信)以血书为盟,结成同盟关系。
近卫前久并且以关白之职,来为长尾景虎服务,并且在永禄年(156o年),亲自前往越后,为景虎在关东平定战中的上野、下总攻略中出了很多力。直到永禄5年(156年)8月才回到京都。
可见近卫前久的政治投资,但是,上杉谦信,不过是个无能的家伙而已,至少在战略上的选择,那是非常愚蠢,所以,他的投资,就变成了掉在水沟中的钱,只有“噗”一声响,没有半点回报。
“关白大人似乎已经有了改变,对我家的态度非常殷勤呢!”细川藤孝回答的说着。
“是吗?那就看在他悔改的份上,给他一百二十石吧!”黑川庆德淡淡的说着,一百二十石的领地,年产出不过六十石大米,折合钱大概是二十贯,这就是这个时代对关白的丰厚待遇。
“是,如此甚好。”细川藤孝暗中舒了一口气,虽然说哪怕几十石的领地,对于公卿来说的确是非常丰厚的待遇,但是身为关白,如果比其它公卿还来的低,无论怎么样,都是对朝廷的折辱,幸亏黑川庆德还没有这样干,高出二十石并不是重点,第一高的待遇才是重点。
“那劝修寺晴右大人的待遇呢?”细川藤孝再次询问的说着,他知道黑川庆德对这些人不是很在意,于是直接称呼其名,让他有个直观的理解:“他虽然出身不高,但是他的女儿可是太子诚仁亲王的正室啊!”
“恩,那就同样获得一百石好了,不要折了皇家的体面,也算是我家对皇家的侍奉,对太子和太子妃的表示。”黑川庆德想了想,于是说着:“至于其它公卿,就应该专心家业才是进身之道,专于和歌、连歌、书道修行,我对此很有期待,各以十石,二十石,就足够了,藤孝,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已经很是丰厚了,各家会相当满意的,他们也会更加的忠勤于朝廷和黑川家吧!”细川藤孝作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就好,藤孝,你办的事情不错,我再赏你三百石好了。”黑川庆德从身前的棋钵中,再拈出一个棋子落到棋盘上,云子撞击棋盘响彻了房间。
“多谢主公。”细川藤孝不由有些冒汗,虽然说获得三百石领地,对武士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刚才连关白也只有一百二十石,现在却赏下三百石,这就是有着讽刺意思的对比了。
“我很喜欢围棋,因为围墙和战争有一点本质,那就是消灭对方保存自己的同时扩大版图,当然,围墙毕竟是游戏,与真正战争不能比,但是如果不能亲自上战场时,有这个游戏,也可以满足了。”黑川庆德淡淡的说着:“而且,围棋能够培养大局观,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局部的绞杀和纠缠,没有多大意义,因为现实中,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无法亲自操作局部的绞杀和纠缠——这是家臣存在的意义所在。”
其实黑川庆德的棋艺,并不算多好,因为他以前只是听说,没有真正的学过,如今才算刚刚入门,但是他的意见,的确是真知灼见。
“殿下是天下人,这点小道当然洞察在心了。”细川藤孝说着,然后就不再说话,他现在下的,正是引导棋。
让初学者能够品位棋道,这也是臣属的责任吗?
下了几步棋,黑川庆德突然之间问道:“听说,月姬的身边,来了好多公卿家的女子,甚至还有着宫中赐下的侍女?”
“月姬是主公的正室,您时到今日,因夫而贵,无论上下,当然要尽心侍奉了。”细川藤孝回答的说着。
“那这次,跟你而来的,又有多少?”
“没有多少,但是正亲町季秀就跟着上来了。”
“今天下午,阿市要举行法会,我也同意了,那就一起来听听吧!”
“是!欣然从命。”
所谓的法会,其实就是阿市,突然之间梦魇到了血淋淋的哥哥,受到了惊吓,因此准备邀请高僧前来举行法会而进行安抚,但是这对于黑川庆德来说,全部是无稽之谈,因为织田信长的灵魂,还镇压在他的法狱中担任天门之将呢,没有他的意旨,又岂能随便外出?
不过,其中有多少人在暗中运转,作出种种,倒是很有趣味的事情呢!
而在此时,阿市早已经起身,身边的侍女,为她换了朴素的新衣,等她移到了内殿,那里已经满是人了。
无声的将殿中,架起了灯台,女眷之所,自然有几帐隔着。这次来的和尚,大部分是肃穆的,甚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模样。
阿市知道,这也是佛门为了和解与黑川家的关系,而进行的活动,联合了数宗数家的高僧前来,但是,这倒是使阿市受宠如惊了。
雪到中午,雪尽而天晴,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法会,但是已经有许多家臣以及女眷前来了,来自唐土的雅乐,已经漂浮在了空中。
“殿下,还没有来吗?”阿市略有些心焦的说着,据高僧所说,雪停天晴之时,正是吉兆,正是法会开始之时。
“夫人,您别担心,大殿很快就会来的。”陪伴的家臣妻子劝告的说着,对已经中年的妇女来说,她知道男女之间的爱情,只不过是清露,飘忽不定,特别是对于黑川庆德这样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如果催促,是不是会触怒于大殿呢?这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这时,外面却是一片人声。未必喧闹,但是却立刻使人知道,大殿来了,因此所有的人都前出迎接,而阿市,也俯身拜伏在地,黑黑长披散在了她的新衣之上。
“起来吧,不要多礼。”黑川庆德亲手上前,把她扶了起来,然后黑川庆德,自然在高位上坐下,摆了摆手,示意可以开始法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