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寒没扫兴,说是回去之后跟媳妇商量好就给人下帖子,立马就有好几个人吆喝说到时候肯定去,不醉不归啥的,总之面上都挺为他高兴。
这些人心里想啥,张玉寒都不在意,该客套客套该委婉委婉。
说起来,哪怕去年回家前这些事情张玉寒都不会干,经过这回生死之间的磨练之后张玉寒却想通不少,有时候人情交际就是一张皮子,用心把皮子撑起来,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学子们说得差不多了,府学的先生们才笑着过来,其中陈学官感想最复杂。
他在府学里算是跟张玉寒交往最深的,张家也去过几回了。
要说府学里头就属他最知道张玉寒的底细,以前这人是真穷,买柳枝巷的三合院时他身上只带了八十两,差了四十两还要跟人拆借,卖个冰皮方子就敢狮子大开口要他两千两一百亩地加一个铺子,要不是那会儿他真需要这个方子打通上层关系,陈学官听到他开口那会儿就得拂袖而去了。
就这么一个人,居然闷不吭声得了朝廷赏的一座宅子。
陈学官跟着上前说了一声恭喜,听众人恭维得差不多了才笑道“都快放学的点了,这种好事得赶紧回去告诉家人。”
旁人听到了,也说是该早点回去,张玉寒今日早上没坐马车出来,罗美娘这些日子经常要去城外看花田,马车和阿才都是紧着她先用,就有人说要送他一程,张玉寒也没客气,坐了马车就往回赶。
罗美娘带着麦苗正在屋檐下剥春笋。
要说刚回府城时,还零星下了几场小雪,不过一个多月,天气就暖和起来。看着角落的枣树都长出花苞,家里头人人也都换上春装。
春装都穿上了,各种各样的春天时令作物也都出来了。
今日罗美娘把最后一批处理过的向日葵种子拿到庄子去种,回城时正好看到路边有老农在卖春笋。
一看到春笋她就想到酸笋,一下子就馋了。
罗美娘在娘家时最爱吃这一口,每年村附近的竹林冒头时,她总要跟着族里姐妹一块去挖笋,她疾手快,看哪里地面儿有凸起,抡起小锄头一砸下去,就是一只嫩笋出土。
做酸笋就得用这种刚长出的嫩笋。
老农两筐子春笋看着都挺不错,罗美娘想着多做一些能吃得久一下,便都买下了,张玉寒进家门时,她和麦苗还没掰完,就听到男人脱口而出的好消息了。
这要是唐氏还在府城,听到这么一件好事,家里准保热闹得不行,罗美娘虽然也高兴,不过除了拿房契前洗过一回手,看完之后也就收起来了。
在京城多了个四进宅子是挺好,就是如今张玉寒要考到京城还远着,这座宅邸在罗美娘看来,就跟挂在驴子跟前的胡萝卜一样,看得到摸不着。
罗美娘这么说,张玉寒就说这根胡萝卜还是很值钱的,刚才在府学里不知道多少人心里都在羡慕嫉妒,都把他围得密不透风了。
罗美娘也跟着道,刚才要是衙役直接找到柳枝巷子来,恐怕四邻也得把家里围住。
不想外头猜测的那样,两口子对这事激动的程度有限,高兴当然是高兴的,但是先前在北关县里,已经消耗过了一波兴奋,那两日张玉寒收礼收得手都软了,对比起来,朝廷迟来的奖赏就跟锦上添花似的。哪怕宅子挺值钱的,不是远在天边吗,总没有能拿在手里的实在。
就是家里开宴的事,罗美娘的意思是,妞妞的生辰也到了,不如和孩子的抓周一块办。
说来还是徐先生提醒她的,南山村是没有抓周的习惯的,乡下地方不太讲究这些,不过府城不一样,这里洗三、满月、抓周,百姓都爱开个席面请人吃饭,罗美娘这也是入乡随俗。
张玉寒也没意见,在抓周宴之前,他还回了封信关心了一下郑县令。张玉寒写信的时候,罗美娘就拿起郑县令的来信看了看。
信是县太爷托府城衙役带过来的,郑县令在信里说他的官职算是保住了,就是有了污点,以后不知道要在县令这个位置上蹉跎多少年,恐怕以后要调任也没那么容易,只能在北关县这一亩三分地待着的
郑县令信里的语气颇有些唏嘘,罗美娘看完倒是挺高兴的。县令是一地的父母官,品性好坏十分重要,北关县有郑县令,以后几年县里百姓都能安稳度日。
几日之后,张家设宴,张玉寒和罗美娘在府城认识的人都来了,两口子各自的同窗,还有关系好的街坊邻居都来了,罗美娘还给柳老族长也下了帖子。
席面是租了罗美娘铺面的一家食肆负责的。
说起来,朝廷大批量封赏的事就跟信号似的,城门的士兵们不像防贼似的紧迫盯人,渐渐地,也有人敢冒头出来做生意。
就这么,罗美娘手上的几间铺子都租了出去,每个月光吃租金都能有个几十两。
前些时候,两口子关起门来,把系统仓库里的奖励都拿出来。其中银制和金制的东西,张玉寒拿去融成银块和金块,往家里又拿了一千两银票。
别的药材衣料啥的,也填满了好几口木箱子。
罗美娘如今家里有商铺有田地,在府城也能算得上不错的人家了。当然还是比不上那些大户,可在读书人这个圈子里,也算得上中上了。
宴席当日,罗美娘穿一身银红春衫,往女客们跟前一站,不少过门的女客们夸她好相貌。
这不是完全在奉承,罗美娘是真的生得好。以前家穷时,她只是略用个口红,在人群中就已经很显了,何况今时今日,家里有丫鬟不用再干粗活,隔三差五还有药膳补着。
底子好,还有饰锦上添花,罗美娘也没有满头金银,就县令夫人送的金头面,她只戴了一对荷花造型的耳环,另一根金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