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架上掛著水紅吉祥雲紋窄長褙子,豆綠纏枝葡萄沙抹胸,竹葉青山茶花邊紋百迭裙。
阿盈也作驚訝狀:「難道二娘子不喜歡?這可是現下最時興的布料和花紋呢。」
雲霽搖頭:「裙子不必改了,換那件一件二青褙子來。」
阿盈為難道:「現下重熨燙衣裳,怕是來不及了。」
「怎麼來不及?」雲霽話還沒落地,就聽屋外有人問:「夫人命奴婢來問,二娘子可裝扮好了?若是好了,就往前廳去。若是沒好,可得抓緊些。」
「好娘子,水紅極襯膚色,您就穿一回吧。」阿盈朝身邊的丫鬟使眼色,半推半就地替雲霽更衣。
既然穿著艷麗,髮髻與飾便不能素淨。
梳頭娘子手上翻飛,麻利地盤出一個芭蕉髻,簪上珍珠金花釵,一對鑲寶玉金掩鬢。
「阿盈,你將我打扮的有些誇張。」雲霽對鏡自顧,「像是要將我嫁出去。」
阿盈捂著嘴笑:「張學士從京城回來,這些年不知見過多少貴族娘子,當然了,就二娘子不打扮,與她們相比也是綽綽有餘。這回認真打扮起來,怕是要讓張學士挪不開眼了。」
「莫要拿我打。」雲霽偏過頭笑。
林夫人身邊的嬤嬤又站在門外催促:「二娘子好了嗎?老爺與娘子在前廳等您用早膳呢。」
雲霽點點頭,被一群丫鬟們簇擁著往外走。
一家三口用過早膳後,就在前廳閒話,林夫人對著雲霽左瞧瞧右瞧瞧,滿臉欣慰:「這麼一打扮,竟真的像大姑娘了。」
雲父跟著笑道:「我看你是將日子過糊塗了,她今年業已十七,早就是可以說親的大姑娘了。」
「我可不說親,我就要賴在家裡做老姑娘,你可別想將我趕走。」雲霽慢悠悠地喝著一碗牛乳茶,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往常提起這事,父女倆人總是要鬥嘴吵架,今日倒是反常,雲父樂呵一笑,也沒有訓斥的意思。
過了一會,雲霽坐在圈椅里打著瞌睡,忽然聽見下人回稟:「老爺,張學士與大郎君一家已下船,上了馬車,正往家裡來了。」
雲父趕忙起身,撣了撣衣袍上的褶皺,道:「依規矩,我們該去府外迎接。」
於是雲懷為領著全家上下,烏泱泱地一大群人站在門口,惹得街坊鄰居紛紛駐足觀看,私下裡的悄悄話不少。
有人問:「雲府今天好大的陣仗,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立刻有人接話:「哎呦,這事你都不曉得,端明殿學士張殊南回江南探親,還有雲家的二公子隨行,這陣仗能不大嗎?」
「雲家算他哪門子的親?」有人眼紅嘴硬,滿嘴酸話,「八竿子都打不著。」
「你呀就是見不得旁人好,雲老爺資助張學士多少年,不是真親勝似真親。」
「好了好了,快別廢話了,馬車來了。」
巷口傳來馬車碾過石磚的「軲轆」聲,一輛,兩輛,五輛直到馬車全部停住,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足足有十輛馬車。
前兩輛坐著張殊南與雲安一家,後八輛則是行李與一箱箱蓋著紅綢的樟木箱子。
雲霽不是傻子,看著一箱箱往家裡搬的木箱,竟生生琢磨出了一絲不對勁。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見一道含笑的聲音:「二妹妹,許久未見了。」
雲霽緩緩抬頭,撞進一雙溫和又沉穩的眼睛,她的心「撲通」一下,仿佛石頭砸進湖裡,蕩漾起一圈接著一圈的漣漪。
果然,第一腳就踩進去的陷阱,再重複千百回,也會心甘情願的陷進去。
「多謝張學士掛念。」她微微一屈膝,擺足了架勢。
張殊南平平一笑,神色如常。
她今日好看的要命,讓人一刻也不想把目光挪開。天知道他廢了多大勁,才能耐著性子與雲父閒聊。
他態度謙和,談吐有禮,雲父笑得合不攏嘴,左手拉著雲安,右手牽著張殊南,三人邊走邊聊。
這陣仗,張殊南和雲安誰是親兒子,還真說不準。
雲霽沒事人似的,去同崔清桐搭話:「嫂嫂,怎麼帶回來這麼多箱子?」
崔清桐裝作不知道,卻又忍不住逗她:「你這麼聰明,怎麼會猜不著呢?」
雲霽沒有小娘子的扭捏做作,開門見山道:「張殊南這是來提親的?」
崔清桐趕忙擺手:「我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啊。」
「好啊,看來你們是都知曉了,怪不得今天非要我打扮的跟朵富貴花似的。」雲霽去拽林夫人的袖子,傲嬌地一昂頭,「可我要是不應允,就算他拿出陛下聖旨也是白費功夫。」
林夫人哭笑不得,連忙道:「好好好,全聽你的意思。」
暮色漸濃,雲府內華燈連成火龍,人聲嘈雜。
這一場家宴格外的熱鬧,眾人說說笑笑,推杯換盞,從京城聊到江南,從當下聊到從前,直到月上柳梢頭,酒罈空空,也不曾聽到提親。
張殊南飲了不少酒,宴會散去,僕人扶他去從前的住所歇息。
雲霽覺得無,從雩風軒繞去了雲水間,半倚著欄杆看景。
風撲撲地吹在臉上,她斟一杯苦酒,又好氣又好笑。他分明是回來提親的,又為何憋著不說?兩杯酒下肚,又覺得委屈,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沒好好地說上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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