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連忙又喊了聲:「掩雪,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楊持將手機的免提打開,淡淡道:「我是楊持。」
兩邊的氛圍立刻凝結起來。
楊持已經沒有了之前面對楊舒景的錯愕和憤怒,他的聲音平靜如水,仿佛兩個人之間的矛盾早已經煙消雲散——在楊持眼中的確如此,現在他沒有心思把精力留給傅掩雪之外的人。
「……楊持!」楊舒景的語氣轉換如風,幾乎是咬牙切齒,「你現在怎麼會和掩雪在一起?掩雪人呢?你把電話交給他,我要和他說話!」
「楊舒景,掩雪現在正在休息。」楊持打斷了楊舒景的咄咄逼人,「而且我也很好奇,還有十分鐘就到零點了,你這個時候給掩雪打電話,究竟想做什麼?」
「我找掩雪,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算他的什麼人?」
「我算他的什麼人?」楊持沒想到自己還有被楊舒景如此色厲內荏的語氣逗笑的一天,「好問題,我也很好奇。要不然你等掩雪醒了,讓他親口告訴你?」
楊舒景顯然沒料想到被楊持就這麼反將一軍,尤其是這段時間他根本沒能聯繫上傅掩雪本人,打電話一直打不通,找旁人也只說傅總出差去了,現在一看,什麼出差,說不定就是去找楊持!
而楊持現在的坦然的語氣……
他們之間難道真的和好了?
楊舒景越是不敢想,可那些被他蓄意隱藏的真相越是反反覆覆上演。
「楊持,你是不是對掩雪說了什麼?」楊舒景內心湧上恐慌,可長久以來他已經將自己定位成了勝利者,勝利者永遠不能露怯,「我不管你說了什麼,楊持,你別忘了你不過是因為和我有一絲相像才能攀上掩雪!」
近日來,楊舒景為自己的事情已經焦頭爛額,好不容易聯繫到了傅掩雪,沒想到接通電話的人卻是楊持,這一點令他既詫異又恐慌。
「是嗎?」楊持反問道,語氣甚至有些愉悅,「既然你對自己這麼自信,現在應當穩坐釣魚台才對,何苦這樣著急忙慌,平白惹人笑話呢?」
從前他沒有時間去細想楊舒景對他的恨意,可現在楊舒景這番語氣又實實在在地在提醒著他手握著楊舒景的把柄。
直接詢問無疑是攤開底牌,借力打力才是最佳戰術。
「我的確佩服你,楊持,到現在還能和我打腫臉充胖子。」楊舒景從小到大都是被父母捧在掌心,長大以後也比常人順風順水,現在被楊持直白的話刺激得要咬碎一口牙,「我佩服你不知道用了什麼魅惑人的手段,能重勾搭上掩雪。但是你別忘了,掩雪和我相識多年的感情,不是你耍點小陰謀詭計,吹點枕頭風就能挑唆的!」
或許在半年之前,楊持會因為楊舒景的挑釁而心緒不平,可現在的楊舒景和跳樑小丑無異。
他不會再被楊舒景的一面之辭動搖。
更何況……
楊持注意到時間,還有幾分鐘快到零點,在這個時間點匆匆打電話過來,若是只是為了寒暄,實在太過異常。
楊舒景這個人,無利不起早,聯繫不上傅掩雪卻依然還要死纏爛打……
除了錢——或者利益——楊持想不到更具說服力的原因。
但楊舒景身為向嫆的未婚夫,又因為和傅掩雪熟識的關係,為了一點小錢,楊舒景沒有必要大費周章。
如果不是小錢,那就是更大的缺口……
楊持忽然想起在畫廊時聽到的傳言。
楊舒景的資金鍊可能出了問題。
「楊舒景,如果你只是單純和我吵兩句,說實話,我對此毫無興。我和掩雪的時間都很寶貴,沒空和你打啞謎。」
楊持他不了解商業運轉,但他知道一旦涉及到利益相關,人就會被異化,楊舒景的目的他並不清楚,他只能以退為進。
「我給你最後兩分鐘時間。」楊持故意停頓半秒,笑了笑,作勢要掛斷電話,「掩雪的手機快沒電了。」
「楊持!」
楊舒景思維在不斷閃爍轉換,他已經冷靜下來,從前沒有徹底除掉楊持,那是他的紕漏。眼下,傅掩雪尚未對他展開清算,但楊持他也不能再留了。在傅掩雪行動之前,如果真的能將楊持一把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那或許對他而言是一次轉機。
「你知道我下周要辦畫展了,對吧。」
「我對你的畫展不感興。」楊持眉頭一擰,楊舒景突然提這茬有何用意?
「你不感興不重要,重要的是掩雪依然會給我投資。」楊舒景按下怒火,故意將話語說得暗昧不堪,「既然你已經幫掩雪接了電話,那就幫我轉告掩雪,下周的畫展,我希望他可以出席。當然,你也要來,我給你準備了貴賓票,你可以來看看,究竟是你對掩雪更重要,還是我和掩雪之間的情誼更重。」
語畢,楊舒景掛斷了電話。
楊持去洗了一把冷水臉,鏡子裡的男人依然眉目俊朗,除了那些漸漸康復起來的傷痕,和從前沒有什麼區別。
楊舒景的話的確動搖了楊持的心,但不是為了話語中故意彰顯出來的「曖昧」,而是為了話語之下的真實目的。
傅掩雪給楊舒景投資,他並不感覺到稀奇。
但現在楊舒景只是為了向他炫耀?他不相信。
方才的對話並非無用,反而為楊持套出了兩個關鍵信息:一,楊舒景和傅掩雪的關係早就大不如前;二,楊舒景現在真實境況也並非如表面一般光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