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延年说得慷慨激昂,话出口就是站在正义的高地上,把自己打扮成忠义之士,正义的化身。
“你是何人?”
刘贺大声一问,田延年怔了怔,气势不自觉的矮了点,“臣,大将军府长史,田延年!”
“朕问你,你说他们胡作非为,都做了什么?”
“你说他们目无法度,是哪个法度?”
“你说他们犯了大罪一二十条,都是哪二十条?”
“这……”田延年一时语塞。
“朕再问你,你区区一个长史,什么时候有拘捕朝廷大臣的权利了?
你是擅自做主,还是有人授命?
他们有罪无罪,不在你一人之言,反倒是你,擅自拘捕朝廷大臣,不是廷尉却把廷尉的事情抢着做。
你所说的法度里面,哪一条哪一款允许你这样做?”
田延年印象中的皇帝刘贺说话绝对没有这么利索,一开始他就有点轻视皇帝了。
此时见刘贺口若悬河条理分明的质问,心知这样下去,刘贺也会站在道义制高点对他难。
有皇帝身份加持,只怕会让刘贺占了上风。
拘捕了刘贺心腹,废立皇帝这件事已经做了一半,不把另外一半给做了,只怕将来没有好下场。
又想到霍光暗示的将来田霍联姻的种种好处,这事必须做成才可以。
作为霍光心腹谋臣,田延年智商还是在线的,心知废立皇帝这事要想成功,突然袭击是关键。
毕竟朝廷里面老狐狸也多,大家都在观望局势,如果不迅拿下皇帝,这些观望派会倾向皇帝,到那时,再无成功可能。
田延年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情霍光怎么不在,如果霍光在,绝不至于皇帝能这么轻松质问。
如今就算霍光不在,他站出来了也不能缩回去,他输不起。
一咬牙,心一横,赌了。
不去回答刘贺质问,手按佩剑,于殿下朗声道,“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臣子,陛下一味袒护犯法之人,那是因为陛下自己也犯了法。
与德行有亏之人在一起,自然不知自己德行有亏,上不正下必歪。
陛下登基不足一月,所犯罪行却罄竹难书。
荒唐悖逆之恶行足足有一千一百二十余件,有些罪行我就是听一下都觉得脸红。
真不知皇帝陛下是如何做出来的。
我大汉自高皇帝立国以来已百余年,从未有过哪个像皇帝你这般荒淫无道,长此以往,只怕大汉江山也会被你给败掉。
臣且请问皇帝陛下,你还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居皇帝之位?早早退位让贤才是明智之举。”
这一番说辞又是慷慨激昂,愤愤不平。
说过之后又面对太后,直接跪拜下去,“太后,当今皇帝荒淫无道,残暴不仁,非有为之君。
臣等请太后为汉室江山着想,下诏废掉无道昏君,另选贤能之主。”
上官太后年纪虽小,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却也看出来了,没看见霍光,她还有点弄不懂情况,不知道是霍光授意还是怎么回事。
没有霍光在一旁,她不那么紧张。
外公平时对她是不错,但总给她一种威压感,她对霍光敬畏多过亲情,养成了凡事先看霍光的意思再决定的习惯。
她此刻本心倒是向着刘贺多一点,从昨晚到现在的接触下来,怎么看刘贺怎么顺眼。
田延年指责刘贺行事荒唐的说法她也觉得有点荒谬。
跟刘贺看向她的目光接触,上官太后心中震了一下,迅转头道,“哀家没觉得皇帝有什么不好呀!”
简单一句话,四两拨千斤。
太后的话有点萌萌哒的感觉,刘贺却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心中顿时振奋起来,他赌的就是昨晚和今早一番殷勤表现之后,太后在霍光不在场时不至于为难他。
田延年闻言一滞,再次叩,“太后……”
刘贺却不给田延年机会,大声喝道,“田延年,太后已有明断,你还要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吗?”
“太后是被你蒙蔽!”
刘贺冷笑,“你说太后被蒙蔽,那好,朕问你,你说朕荒唐罪行有一千一百多件,你一一说出来,朕让满朝文武做公断!
每一件事,你要说得出时间地点,要说出朕所做之事荒唐在哪一点上。
记住了,少说一件也不行!”
田延年又是一滞,“陛下所做恶行太多,臣一时哪里记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