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不走!我知道是你!你一直想杀我的姐妹,你把她们害得那么惨!你在我面前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谁会跟你走!你滚!”
黎罗又推又闹,代宁修倒更显得情绪稳定,轻松避过她扇来的巴掌,只是抬眼一瞥房间大门之上悬晃的吊灯。
黎罗见朽魔不还手也不还口,更是大胆地逃离他怀里,似乎想带着重要的东西一起跑,望了望这破败的房内仅存的东西。
她知道,勤恳的花匠把最珍贵的金色丝幽花全放在了她的屋子里,她不想这么美的花被腐朽焦土掩埋。
黎罗以最快度抱起落在地上的花枝,转头就奔向门口。
可后背充满弹性的力道收缩,黎罗整个人向后腾飞,一头栽回了代宁修的臂弯,而屋内的吊灯抓不住毁坏成齑粉簌簌落下的天花板,白骨做的灯具接连坠落,砸在地上的瞬间也被腐土污染,黑点遍布,朽坏地不见原样。
“黎罗,你不能把对祭都的气全撒在我身上啊。”代宁修歪着头看着怀里的女孩慌张的脸,然而看她手中仅剩的几支丝幽花,表情便一转轻蔑。
“你喜欢这花?”代宁修从黎罗手里一支支抽走,随手扔在地上,让她看着它们落地的顷刻间尽数枯萎。
“不,属于祭都的,你都不喜欢。”
“代…”黎罗心疼地攥着手里仅剩的三两花瓣,可腰上的束缚力加重,顾不得她伤感,代宁修就带着她夺窗跳出。
“啊啊啊啊啊啊——”黎罗被高的风灌的眼疼,而即将落地时,脚下猛然跳窜而出的巨型灰背毒蛛也快吓掉她的魂。
“哎嘶——”黎罗摔在了蜘蛛后背上,她恍然坐直身体,望着鸦雀府邸四周全是破绽、空无一人的防卫。
快通过宽阔的草坪,阴影一拢,他们就钻入了树林中,由毒蛛一脚碾压倒一片枯树走出一条捷径,迅且平稳地,她和代宁修一路畅通无阻地前往祭都出口。
看黎罗久久望着鸦雀府的方向,原本观察前路的代宁修便坐了下来,温和地扶着她的手:
“别看了,全祭都,只有鸦雀府没有任何守卫。不过全祭都的目光,都在我们身上。”
黎罗忽觉浑身汗毛立起,看着代宁修得意又自如的神情,她又一次感到了四千年前的愤怒,她又一次作为礼物,作为多次可回收利用的祭品,被权力者送到了大鬼手中。
她更加恐惧的是,宣战死神的人还未获胜出塔,那毫无庇佑的唐霓独自一人在祭都里,会生什么…
而代宁修是不会给她机会留恋的,把头上的护目镜取下,戴在了黎罗脸上。
她就像是在过山车上走神了,一直往平直的后路看去,却没料到身前的重心往下一落。
他们正从云端俯冲着垂直坠下,从无尽的断崖滑落,而轨道仅是一根胳膊粗的蛛丝连接了祭都出口和现世大地。
她不得不抓住代宁修,和他一起砸进下层的云里,又掉出云底。
依靠护目镜她在现世高空稀薄的氧气中睁开眼,她窒息地欣赏着伫立在地面的高楼大厦林立,远端一线的晨光是粉色的,祥和温柔地照耀这个极易摧毁的象征新生的婴儿世界。
……
头颅正轻轻摇晃着,黎罗意识到自己毫无支撑的脑袋被放在了谁的肩膀,恢复知觉时,她猛然深吸一口现世的氧气,好像她很久都没有当下这么清醒了。
“不觉得闷了吧。”代宁修看黎罗醒了,一摆手,他们俩身下的秋千前后摇摆的幅度就大了些。
黎罗连忙后仰,胳膊贴靠椅背,在稳定规律的摇晃中找到几丝安心。环顾四周,这里是座陌生的大公园,人很少,但风景美得特别。
“我们不在世界边境,这也不是你造的景,对吧?”黎罗看着享受清风的代宁修。
“你在祭都被关这么久,我在塔楼养伤那么久,还是一起来现世旅游有趣。”代宁修笑着抓起黎罗的手,亲近地和她十指相扣。
黎罗两眼一瞪,试图甩开,但掌心痒痒黏黏的,蛛丝把他们的手锁死了。
“呵…”黎罗大大叹了口气,认命地瘫在秋千上陪着他看树看草看天空。
“我不在的时候生了什么,给我讲讲?”代宁修开启话题。但黎罗心不在焉。
“你都不感谢我把你带出祭都?你还想回去?”“不回去。”黎罗果断回答。
“你到底是想要我带走你,还是让你留在那?”代宁修把手搭上黎罗这边的椅背,锲而不舍地再接近几分,近到让黎罗不得不好好注视他。
用紧张的视线观察那副不变的可怕的眸子,还有那张瘦到显得虚弱的脸。
代宁修现她眼里映着的明明是他,但她的心念都飘在别的地方,便恢复冷漠地靠在椅背上笑了两声:
“就算你期待的人不是我,你周围的人都死光了,只剩我也只有我了,你还嫌弃什么呢?”
“都是你…”黎罗被一语激起,可代宁修竖起一根手指让她闭嘴。
“都说了,不管你在祭都被憋得多暴躁,都不要撒气在我身上。黎罗,我可从来都没害过你。”他的话说得真诚,义正言辞,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