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方桥记忆里的高傲。
他对此已经免疫,仍是恭谨地同对方打招呼,“江太太,许久不见。”
林少虹示意他坐下,大概是想采用怀柔政策,难得地施舍了个笑,“陈律师把你的话都告诉我了,不过我想不急着拍板。这些天明御还好吗?”
方桥点头。
林少虹问,“协议带来了吗?”
方桥把旧合同拿出来,与桌面的另外一份放在一起。
林少虹轻轻抬手,陈律师拿着两份合同走到碎纸机旁,摁下开关键。
象征着三年人生自由的纸张被放进机器里,方桥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薄薄的纸张在机器的运作下碎成条状,他不可抑制地感到些许激动,指尖都因此微微麻。
林少虹观察着他的神态,将他唤回神,“如你所见,协议已到期,合同作废,这几年辛苦你照顾明御了。”
方桥知道还有关卡在等着他,丝毫不敢懈怠,果然,他还未开口,那份新的合同又摆到他面前,洁白的纸张上印着墨色的字,像蠕动的虫子钻进他眼里。
林少虹拨了下耳边的,“陈律师说你还没有看过新合同的内容,我让陈律师简单和你介绍介绍。”
方桥背挺直坐着,握紧了手。
“方先生,合同有过改动,每个月的汇款增加五十万,也就是一百五十万。此外,江太太会把B市两套价值千万的房产转移到你名下。”
“方先生所就职医院的院长与江总是故交,他对方先生很是赏识,等过两年方先生履历达标,科主任的名额非方先生莫属。”
方桥安静地听着,这样丰润的条件,确实是他奋斗几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世人素来追逐名与利,他并不清高到认为自己对这两样东西全无想法,可如果要牺牲自己的尊严和自由才能换取,他宁愿清苦的过一生。
在江儒和林少虹夫妇看来,如此大方定是一种恩赐,如果方桥拒绝,他们想必还会嘲讽他不识抬举。
可这一次,方桥偏偏要做一次不识抬举之人。
陈律师讲诉完毕,用一种势在必行的眼神期待地看着他。
方桥要让他们失望了。
他从包里翻找出银行卡放在了桌面,抬眼望着林少虹,他的声音依旧轻柔缓慢,却带着笃定、不可推翻的力量,“江太太,这张卡里共计三千六百万,是这三年来江家给我的报酬,我分文未动,现在物归原主。”
林少虹姣好的面容终显现出真心实意的诧然,她慢慢地坐直了,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年轻omega。
片刻,女人轻笑出声,不是赏识的笑容,带着些轻视和费解。
方桥并不在意林少虹是怎样看待他的举动,他接着往下说:“无论新合同内容如何,我都要和江太太您道别。”
他站起来,不卑不亢地朝林少虹鞠了一躬,“望江太太成全。”
“成全?”林少虹复述他的话,声线陡然冷了下去,“方桥,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方桥闭了闭眼,直起身来,“如江太太所见,我是个愚者,所以这份协议,会有比我更聪明的人去签署。”
利益没能撬动方桥,林少虹开始打感情牌,“你在明御身边三年,你很清楚他的病情,你知道没有你的信息素明御会如何?”
方桥当然知道,他见识过病时痛苦的a1pha,也看过那堆积如小山的药盒。没有了他信息素的安抚,江明御大抵又要靠抑制针剂和药物过活,他自然有同情怜悯,甚至是心疼,可难道他就要因此牺牲自己吗?
他狠了狠心,“江家拥有最顶尖的医疗资源,我想这并不在我考虑的范畴之内。”
陈律师提醒他,“方桥,注意你的措辞。”
方桥忍不住笑了声,如此温和的言语、恭敬的态度,他们还有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