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过赵家人后,景明诗又坐到床边,给小云儿号起了脉,片刻后她抽回手看向一旁的赵家人道:“大娘,嫂子,孩子不抽了就是好事,只是接下来几天夜里一定要注意,她肯定会反复热的。”
“那、那会不会把孩子烧坏了?”有庆娘担忧道。
“退热的药方倒是有,也可以用针灸,若是加上体外降温的方法会更好。只是这夏日炎炎,没有冰块……”景明诗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
“明诗,我曾听你师兄说过酒可以退热。”苏若清接口道。
景明诗抬头,“酒?酒怎么降温?”她怎么不知道这方法?不过片刻也就释怀了,自己师兄于医术上的造诣连大师兄都比不上,恐怕不久也会过她爹,师兄说的,那应该是没问题的。
苏若清轻轻点了点头,“嗯……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听你师兄说,一碗白酒兑两碗温水,擦在腋下、颈部、手掌和腹股沟的位置,就能散热。不过这也只是帮助退热,主要的还是得靠汤药。”
她倒不怕景明诗去问林淮序,毕竟林淮序和她都是穿越人士,这个土方法现代人没有人会不知道,中医也有记载,但据她估计,这方子大概是明清以后才有的。毕竟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不管是从服装还是语言文字来讲,是架空于宋明之间的,而景明诗明显不知道这个土法子。
“我给小云儿开的方子里有朱砂,而朱砂可以散热解毒。既然是我师兄说的法子,必然是他亲试过的,以他的性格不会说出不靠谱的方法来。大娘,嫂子,这家里有酒吗?”
“有有有,听清儿说白酒能去除肉和鱼的腥味,家里就自己酿了些,都放在地窖里存着呢,我去拿来!”美莲嫂子说罢就去了地窖。
不大一会儿,一坛子土烧酒就被美莲嫂子抱了来,“这个可以吗?我自己酿的。”
苏若清打开泥封闻了闻,“可以的,嫂子等会我们走了,你就用一碗白酒兑两碗温水,然后用干净的布巾子给小云儿擦身子,擦完了就让她在被子里渥汗,一个时辰擦一次。还有等小云儿醒来了,就给屋子里开窗通通风,空气好了才有利于身体恢复。”
“没错,还有这几日一定要给孩子吃点清淡的东西,熬点粥或者面条这种好克化的吃食。家里要是有红枣,就熬些白米红枣粥,放一点盐和糖就行。”景明诗也叮嘱道。
说罢又叫来蝉衣吩咐道:“这两日你就先住在这里,药你来熬,看好时辰。另外夜里精心些,要是热就赶紧给她擦身子。明天我再来看看。”
蝉衣点头应下,苏若清也笑着安慰道:“蝉衣,这几天辛苦你一下。等小云儿病好了你再回来,我跟白芍木槿给你做好吃的犒劳你。”
“放心吧姑娘们,这里都交给我。这雨一直不停,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看时辰几位公子也该回来了。”
苏若清和景明诗穿好了蓑衣,叫上了忘忧,赵家人千恩万谢的送着三人出去了。
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阴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就算有蓑衣和草鞋壳子,回到家时三人的衣裤也都几乎湿了一半。
“姑娘们回来了?这大雨下的,雷声炸的人耳朵疼。”白芍听见动静赶忙迎了出来,一边帮着苏若清脱蓑衣一边冲厨房喊道:“木槿姐姐,姑娘们回来了,麻烦你端三碗热姜汤来!”
“嗳!”木槿在厨房里应声道。
苏若清看着湿了一半的衣裤有些无语,这雨下的太大了,几百米的距离就淋成了这样,“白芍,帮我俩找两身干净的衣裤吧,我俩先换上。明诗,咱俩身量差不多,我有新衣服你先凑合穿,别嫌弃。忘忧,你先穿木槿的衣服吧,她个子高些,你把裤脚挽起来一点”
“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嫌弃呢。诶,还好上半身没湿,不然还得洗个澡。”景明诗看着湿了的裤子嘟囔道。
白芍找出来了两套干净的衣裤,又去她跟木槿的房里给忘忧拿了一套木槿没穿过的衣服让几人赶紧换上。木槿端来了热姜汤,三个人趁热喝了下去,辣的舌根儿直麻。
“木槿,不是让你去睡觉么,怎么没去呢?”苏若清往嘴里填了一块陈皮梅子问道,“虎子和王大叔他们回来了吗?”
“回来了,淋了雨喝了热姜汤在屋里睡觉呢。虎子去学堂给小公子送雨具了。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睡不着呢,白芍说今晚涮锅子吃,我干脆去厨房帮忙把菜洗了洗。”
“呀!今晚吃涮锅子呀?那太好了!我好久都没吃了。”景明诗高兴地拍了拍手。
木槿笑着说:“白芍说今天下这么大的雨,风吹得不要命似的,三位公子怕是冷坏了,两位姑娘又淋了雨,干脆吃顿热腾腾的涮锅子,晚上再泡个热水澡,临睡前喝一碗浓姜汤汗。”
苏若清看着白芍笑道:“真是越来越细致了啊小白芍,也好,吃些热的东西比较好睡觉。诶,我娘我奶奶呢?”
“何家婶子下晌来了,说秦家奶奶回家来了,叫了夫人和老夫人还有方家婶子去吃饭了。”白芍答道,“姑娘,我炖了鱼汤打底,木槿姐姐收拾了些白菜,菜瓜,豆腐啥的,咱们是吃牛肉还是猪肉?”
“猪肉是五花吗?”
“有些五花,剩下的都是小精排。”
“那就牛肉多一点,少切些五花吧,切的薄薄的就行,那精排留着明天红烧得了。对了,鱼还有吗?”
“还有两条,养在缸里呢。”
“杀一条吧,把鱼肉也片的薄薄的,涮着吃也好吃。”
白芍木槿得了吩咐去厨房了。苏若清和景明诗坐在堂屋里看着屋外的大雨,担心着还没回家的三个人。
还没喝完一盏茶,小院门就被推开了,苏若清和景明诗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见苏若淳三人打着伞进了院门,后面跟着木焱、茗山和赵德柱,六个人面色都有些白,显然是冻得不轻,身上更是带着泥浆,草鞋壳子都被泥糊满了。
“八月的天下这么大的雨也算少见了,幸亏早上你给我们带了衣服,不然真是要被冷死。”苏若淳站在廊檐下边脱蓑衣边说道。
方玉珩也脱了草鞋壳子道:“可不是,看着雨越下越大赶紧回来了,那路上都是泥,车还陷在半路上了,要不是木焱力气大,我们还得困在雨里呢。”
见六个人的惨状,苏若清赶紧招呼木槿烧水热姜汤,又打了木焱带茗山和德柱回房,才出声埋怨道:“明知道下雨路不好走,还非要赶路。哪管先打木焱来报个信,在宝墨斋住一宿也行啊。就算咱们这有两个名医,也不能这么嘚瑟啊!”
原本还在担心师兄的景明诗听了这话,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苏若淳三人也忍俊不禁。
林淮序接过木槿端来的热姜汤一口闷了下去了,才开口打趣道:“医者不自医,病了咱们可以让明诗来练手,我这是出于对明诗医术的信任和怀着甘于为医学献身的伟大精神才冒雨回来的。这是品格高尚,可不是嘚瑟。”
听了这话,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到底是冲淡了这暴雨带来的低沉。
不大一会儿,木槿烧好了热水,淋了雨的几人都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才回到堂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听说景明诗今天看了十好几个病患,还救了小儿惊风的小云儿,林淮序也很开心,温声说了一句“明诗真是长大了。”,景明诗听了高兴不已,兴奋地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