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冰冷,陈自景也不知道在其中泡了多久。
直到看见岸边依稀出现的村落,他才动了起来,游上岸去。
靠岸的某间民居内,有个浓眉青年坐在窗边,捧着一卷经书,借着日光,细细品读。
听见敲门声,他起身开门,见陈自景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连忙将他引进屋内,而后不禁疑惑道:
“陈兄,你怎如此狼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浓眉青年脸色微变,连忙追问道:“难道是城里的祭祀又出了变故?”
脱下湿透的布袍,将其拧干,陈自景这才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救了六个孩子,那县老便从现场又抢了十几个孩子。”
“白忙活一场。”
听到此话,那浓眉青年猛然站起来,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人性本恶,必须得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人,考虑后果。”
陈自景缄默片刻,吐出几个字,“尤其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
他生性不坏,甚至可以说是淳良,要不然也不会去当消防员。
半月以来,陈自景在逃亡路上救了五人,这些人都是从北方而来的灾民,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他们恐怕早就死在了半路。
这五人里,有两人想趁机谋财害命;有两人想向官府举报他。
剩下那人见洪县的官兵追来,趁陈自景收拾行李的时候,自己驾马逃跑了。
丢下他独自面对追兵。
那天晚上,陈自景连杀七人,自己也身受重伤,肠子流了一地,几近没命。
他双手颤抖着,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肠子塞回去,疼得涕泪横流,牙齿都生生咬碎了三颗。
黑暗,只有黑暗。
恐惧在眼前猖狂,迷惘在耳畔呻吟。
他捂着下腹的豁口,低声抽噎着,誓如果自己能苟活下来,再不会有那些无谓的怜悯。
强者才有资格怜悯,弱者只能匍匐在地,怯懦地哭泣。
幸有法种【狼精虎猛】,使得他最终挺了过来。
心理受到重创后,陈自景终于认清了现实的残酷,内心变得阴暗,性情大变。
几天后,借着官兵的马匹,陈自景追上那人,将他套上绳子拖在马后,急行三十里。
直到血肉模糊,没了生气。
再后来,就碰上了这浓眉青年。
“……怎么会这样?”
浓眉青年颓废的坐在床上,脸上表情复杂,似乎是多了些解不开的心结。
陈自景见状,摇头笑道:“放心吧,那些孩子没死。”
这浓眉青年的名字叫做赵无眠,乃是西陵学宫的学子。
西陵学宫是什么,在哪里,陈自景不知道,这是赵无眠自己介绍的。
他没细说,陈自景也没追问。
他身上那张避水符,就是赵无眠给的。
刚碰上赵无眠的时候,他在见义勇为,怒叱强抢民女的地痞无赖,最后双方打了一架,前者被揍得在地上爬不起来。
陈自景没出手,但离开的时候,还是顺手把他给扔到了医馆门口。
第二天赵无眠就找上门来,说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两人到附近的酒家里好好吃了一顿酒食,便就此熟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