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愿挑挑拣拣的,应当是眼光奇高。
而他也的确有那个资本把眼光弄得极高。
在家里的催促下,他应当会很快找到属于他的女孩儿吧。
是什么样的女孩儿呢肯定是一位漂亮又温柔,家世又足够与他匹配的人吧。
江棉棉睡了醒,醒了睡,昏昏沉沉,半夜再次醒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万念俱灰。
她不想嫁给那个何公子,却开不了口拒绝,只能这样压抑着内心的悲痛。
最终,她又去了几年前的那个角落,呆呆地从地上捡起来一片树叶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其实这几年她着力于练习笛子,都很少吹树叶子了,忽然再拿起了树叶子就现与笛子吹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其实,她还是更喜欢吹树叶子吧,那是与笛子完全不同的一种声音。
呜呜咽咽的笛声在寂静的深夜里飘荡,轻得仿佛不存在。
这一晚顾明愿又是踏月而归,他从太子那里出来的时候就很晚了,等到了家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
每到这样深夜回家的时候他都会想起来当初深夜听到的笛声,不像是任何乐器,但其中韵味却独特至极。
那声音极轻,身边随从竟然都说从未听到过。
兴许是他耳力极好,这才听到了。
仅有的那么几次笛声,顾明愿记了很久。
深夜每天都有,但与人隔着墙合奏的意味一生却难得有那么几次。
顾明愿一边走一边吩咐随从“我只睡两个时辰,记住准时把我喊醒,明日晨起我要去查看张思马一案的卷宗,若是误了时辰,你们便回乡下去种地吧。”
随从都立即点头答应下来,顾明愿又道“家里可有什么事情”
“禀告公子,家里一切安好,就是夫人昨日请了几个客人在家里”
顾明愿忽然停下脚步,随从猝不及防一头撞到了他背上,连连说道“公子,小的不是有意”
“别说话”顾明愿立即打断了随从的话。
而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寂静的黑夜,其他人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可顾明愿却远远地听到了一缕很轻的笛声。
他沿着那声音往前走,走到江棉棉的院子外头时,笛声越来越清晰。
顾明愿挥手让随从等在外面,他进了那院子。
江棉棉不爱使唤丫鬟,她贫苦出身,不喜欢被人伺候,院子里向来都宽松,守门的婆子就坐在门口围了被子睡着了,顾明愿一步步走近,他找到了那个角落,越是靠近,那笛声就越是清晰,而笛声中如泣如诉的情感也越是动人心肠。
她穿一身嫩黄色衣衫,在月色中如一朵脆弱柔美的花儿。
少女纤细的指尖捏着一片树叶,那笛声便是从树叶里出来的。
顾明愿倒是第一次知道,用树叶也能吹出这般动人的音律。
他更是诧异到了极致,这几年令他魂牵梦萦的笛声,是江棉棉吹出来的。
在外征战的几年,他经历过此生最艰难的时候,受伤,战败,思乡,挫败
所有负面情绪袭来的时候,他都会想起来那一夜的笛声。
那是他人生中无关前途与理想的一次放松。
深夜悠扬的笛声,是他不曾设防的美好。
顾明愿甚至带了些急切,他看着那女孩儿,说道“江棉棉,抬起头来。”
江棉棉看到那双熟悉的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为他洗过很多次鞋子,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很多时候,她都在给他洗鞋子的时候揣测,他去过哪里,走过什么样子的路。
可以后,那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他们注定分离吧。
想到这,江棉棉忽然很想哭。
她眸子里泛着水光,却想把眼泪忍下去,怕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思,也不敢躲开目光,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但越是这样,越是把所有的她都暴露无遗。
她是这样美好,一如她吹的笛声,突兀又强势地闯入了顾明愿的世界。
刹那间,他忽然明白了许多从前想不通的地方。
而顾明愿深吸一口气,直接问她“你是真的想嫁给何公子爱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