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由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回来,正赶上谢老板和顾长安要走。
“谢老板留步!”
张由作了个揖:“不知谢老板今日会来,寒舍招待不周,谢老板万万要见谅!”
谢老板满面红光:“秀才公不必如此客气,我今日来,是被顾相公请来做媒人的,没想到,顾相公竟然和秀才公做成了亲戚,方才令妹出来与我沏茶,还将秀才公给夸了一番,说秀才公要自掏荷包,给令妹出一十分讲究的嫁妆呢,秀才公真是仁义啊!”
张由被夸得飘飘然,可一想到要花那么多银子出去,心里又苦得很。
“谢老板谬赞,这眼看着要黑了,不如今夜就歇在这里吧。”
“不了不了,”谢老板摆摆手,“我与顾相公还有事情商量,就不叨扰秀才公了。”
张由这才分神看了一眼顾长安。
顾长安换了一身衣,倚着门站着,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种赖子,竟然也能请得动书坊的老板?
张由在心里嗤笑几声。
小小书坊,不算什么。
等他将来走上仕途,这种小书坊,他还不看在眼里呢。
送走谢老板和顾长安,转回厅堂,见张老蔫坐着生闷气,张由连忙堆起笑容:“爹,怎么了?娘呢?”
张老蔫冷哼:“这个顾赖子,真不是个东西!也不来与我商量,直接就把日子定到了六月十六,这马上就要农忙了,立秋在家里还能顶个劳力使唤,他小子赶在农忙之前把立秋娶走,就是成心不想让咱家好过!”
张由连忙劝解:“爹,算了,为这点小事不值当生气,他想把立秋娶回家,那就让他娶呗,爹要这么想,立秋现在是我的干妹妹,您的干女儿,顾赖子那就是您的女婿。”
“一个女婿半个儿,女婿帮老丈人家干活儿,那是经义!顾赖子也没田,农忙的时候,他和立秋都闲着,到时候他们两口子还不是要来给咱们家干活儿,这就相当于赚了一个壮劳力。”
张老蔫豁然开朗,朝着张由竖起大拇指:“你小子行啊!老子没白花钱送你去读书,这心思就是比旁人灵活,行了,家里没你啥事,你快回去歇着,明早回镇上读书去,对了,立秋的嫁妆,你准备怎么着?”
张由苦笑:“她既然逼着我写下了嫁妆单子,且已经交到了族里,又把此事宣扬得村里人人都知道,我如果不照办,到时候咱们老张家就太丢人了。”
张老蔫沉思一番,点点头:“就这么办吧,桌椅板凳柜子那些家物什不用太好的,明日我跑一趟,去王家庄找王寡妇,她娘家兄弟是做木匠活的,手头有好些现成的东西,你就买他家的吧,兴许看在认识的份上,还能给你便宜点。”
张由谢过张老蔫,觑着张老蔫的神色好看几分,就试探着问张老蔫。
“爹,我大哥跟王寡妇到底是咋回事?外头都已经有人在说这个事了,要是从前,我也就不管这件事,可我现在好歹是个秀才公,家里出这样的事,总归名声不大好听,爹,要不,你去劝劝我大哥?叫他收敛一些,早点和王寡妇断了吧。”
张老蔫一张脸又耷拉下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王寡妇一个妇道人家,年纪轻轻就守寡,多不容!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再者说,你大哥帮她看着鱼塘呢,现在跟她断了来往,你大哥就得少挣一份钱,难道你能把这钱补给你大哥?”
提起钱,张由就败下阵来,讷讷退出厅堂。
站在小院子里,一眼就看见秋菊的屋里还亮着灯,窗户上映出立秋的影子。
他鬼使神差一般,抬脚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