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冷笑一聲,拉下了臉:「還給人家彈琴,彈的還是夜曲!你談戀愛了?」
謝安喬好害怕,無論距離童年多久,他還是會恐懼爸爸生氣。
「嗯……」
「跟誰?」
跟誰。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好問題;說名字還是說性別,亦或是撒謊,這也是一個好問題。
其實在那一刻,謝安喬大腦飛旋轉,想出了十幾種能隱瞞自我阻止爸爸的答案,而他也無比相信自己的演技。
只可惜,他的腦子抽了。
他想起了那一天,月亮靠近地球,太陽直射北回歸線,季風送來海洋的濕氣使你皮膚滑潤,蒙古形成的低氣壓讓你心跳加快。
神經末梢麻酥酥的感覺重回大腦,讓信號返回得偏了一些,一念之差中,他給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跟項初。」
「什麼?」謝瑾緊皺眉頭,以為沒聽清楚。
謝安喬低下頭:「就是一塊跟我上節目的那個,我們班班長,項初。」
「男生。」謝瑾意味不明地吐出兩個字。
「是。」
「我就知道,從小就不像個男人,還女裝寫那什麼破東西。」謝瑾說話時咬字越來越重,旁觀者甚至能看到他頭頂上燃起的怒火。
謝安喬由內而外地發抖。
這一天還是來了,他小心翼翼活了二十年,就是害怕這一時刻的來臨,在肌肉控制不住顫抖時,他有了功虧一簣的感覺。
謝瑾抓起花瓶,直接往地上一摔。
咣當,咔嚓,好似過年時放的鞭炮般響亮,陶瓷碎片四散開來,每一片都同時昂貴同時憤怒。
「你別吃我的用我的,謝家沒你這麼丟臉的東西!搞同性戀,你要不要點臉!」謝瑾吼得破音。
每一片花瓶的碎片,都好似預兆著未來。
一個不再完整、破碎的未來。
「爸,我就是喜歡他。」
謝瑾握緊拳頭,直接往施坦威琴板上重重錘了一拳。
「你還等著將來再爆一次醜聞啊?一旦讓人知道,你這就直接封殺了知不知道!」
和父親對視時,謝安喬總會害怕得要死,只能不斷強迫自己不要移開視線。
「如果我做出了選擇,我就要承擔相應的風險。」
「行,你給我滾出去,現在。」謝瑾直接指向兒子的臉,「看你上頓不接下頓的時候還能不能這麼說!」
謝安喬努力控制住酸脹的眼眶,這次純粹是嚇得。但他還是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也作出了一直想作的決定。
多年來一直沒能散發出的勇氣,終於凝聚出了力量。
「我這些年寫文,早就夠我生活了。」謝安喬一字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