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靖晔通红的眼睛看向苏浅浅,愧疚道“你可以恨我的,我该恨,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可恨,若没有我,或许蔓儿和你都会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而不是在宫里担心受怕”
“晔哥哥,我是恨你,我的孩子本来应该像宸儿那样健健康康地活着,他会叫我母妃,他会穿着我缝制的衣服,他会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会成亲生子,会儿孙绕膝,可是他才落地不到一天就没了性命”
苏浅浅哽咽着又接着道“我每次看到宸儿都会想到我自己的孩子,你呢?你会想到他吗?”
“我…我对不起”康靖晔不敢直视苏浅浅的眼睛,狼狈地移开视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苏浅浅面前忏悔是件多么滑稽的事,他根本不配谈起那个孩子。
康靖晔黯然魂消,无力地扶坐在地上,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感觉脑子有点混沌。
苏浅浅叹了口气“陛下,夜深露凉,早点歇息吧!”
康靖晔没出声,苏浅浅只能出去让宫人进来伺候。
第二日,康靖晔酒醒之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后宫的嫔妃打探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苏浅浅惹恼了皇帝,都在背地里偷笑。
赵贵妃还特地带着一群位份低的小主登门拜访,目的不言而喻。
“柔妃姐姐,如今是您主管后宫,妹妹特来向您请安”赵贵妃粗粗地行了个礼,表情骄矜,像是丝毫没把苏浅浅放在眼里。
这是把自己当假想敌了?苏浅浅心里想着,只不过她可不是皇后。
“既然知道是我主管后宫,那也应当知道我已是皇贵妃了,为何还称我为柔妃呢?”
赵贵妃表情凝滞了几秒,柔妃向来不参与后宫争斗,被位份低的妃子冒犯也从不计较,俨然是个包子性格,怎么今日这么强势。
无论她心里是如何地不服气,眼下苏浅浅地位比她高,想要惩治她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想明白形势后她只能捏紧手帕向苏浅浅赔罪“皇贵妃娘娘,刚刚是妹妹嘴快了,望娘娘恕罪”
“你与本宫姐妹一场,刚刚也只是提醒你注意这宫里的规矩,毕竟咱们陛下是最重规矩的人,若是让他知道了,本宫可救不了你,你说是吧”
“是,多谢姐姐提醒,妹妹一定紧记于心”
苏浅浅也不在意她是真记住了还是在糊弄,摆摆手让她就坐。
“我虽执掌后宫,但到底不是后宫之主,你们以后若是无事不必来我这请安”
跟着赵贵妃过来的几个小主互相对视,眼里都是惊异之色。她们是刚进宫的新人,对宫里的情况还没有深刻的了解。
她们来玉华宫之前还以为会看到一个幽怨,盛气凌人的贵妇人,没想到这位皇贵妃和她们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妆容淡雅,身姿清瘦,气质如兰,像是书香世家熏陶出来的小姐,不过言行举止间又透着一股威严,让人不敢轻视。
“姐姐是陛下亲封的皇贵妃,位同副后,我们来向你请安也是应当的”赵贵妃心里嫉妒得很,却还得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附和。
苏浅浅眉毛微拧,对着赵贵妃正色道“既然愿意奉本宫为尊,那希望以后本宫说的任何话你们都不要违抗,一句话本宫绝不说两遍”
赵贵妃动作一顿,她刚刚说的只是场面话,以前和皇后斗来斗去的时候她都是这样以退为进的,哪知道苏浅浅不和她玩这套。
可话都说出口了,也只能咬牙认下“臣妾遵旨”
苏浅浅满意地点头“好了,你们无事就离开吧!本宫乏了”
英公公把赵贵妃她们送走以后,便挥退其他宫人,站在苏浅浅身边帮她捏肩。
“娘娘,今早陛下仓促离开的消息不知被谁传出去了,赵贵妃带着那群小主来肯定没安好心”
苏浅浅闭着眼睛享受按摩,不得不说英公公的手艺实在太好了,不过在享受的同时她也分神去听了他的话“威远侯已死,赵锡永守住一支有过劣迹的残支部队,三皇子不得陛下喜爱,她的所有倚仗都没了,再怎么折腾也不过尔尔,无需在意”
“娘娘英明,不过陛下那里我们是否需要打点一二,好歹知道陛下是因为什么生的气”
“不需要,陛下过几天会再来的”苏浅浅毫不在意道。
康靖晔这番举动无非是怕面对她,怕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错,或者说是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
但他很快就会想明白的,他早就不是榆林县的康夫子,而是天下之主,受万民敬仰的君王。
或许夫子时的康靖晔善良、真诚、无邪,但君王康靖晔不是这样的,他已经掌握了上位者该有的手段,也练就了一副坚硬的心肠。
等他意识到这点,就会重新再来玉华宫找她,苏浅浅预计这天不会太远。
不出所料,三日后,康靖晔又来了玉华宫,不过这次身边跟着许多宫女太监。
“臣妾恭迎陛下”
“爱妃请起”这次康靖晔不再说一些类似‘不必多礼’之类的虚话。
苏浅浅对着他粲然一笑“陛下终于想通了?”
康靖晔苦笑着点头“想通了,我骨子里就留着康氏一族的血,这是一道圣旨没办法割断的”
“陛下,对于百姓来说,有你这样的君主是他们的幸事。你依旧保留着以前的仁德,但你仁德的对象不再仅仅是你身边的人,而是天下万民。正因如此,臣妾心里虽然怨恨你,但从没有想过报复你”
苏浅浅的话让康靖晔心里浮起了一丝感动。
“谢谢你,浅妹”康靖晔执起苏浅浅的手深情告白,他内心深处是很爱重苏浅浅的,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比爱情还要重要的情感。
苏浅浅笑而不语,康靖晔也不在意她的回应。
就寝时,俩人虽同床共枕,却没有任何暧昧的氛围。
康靖晔微微侧头看向苏浅浅,没想到对方闭着眼睛,一副即将入睡的模样。
这些年他无论去哪个宫,床笫之事永远不用他先动手,就连一向端庄的皇后也在这方面也很主动。
没想到今日遇到“冷板凳”了,康靖晔不禁勾唇浅笑,不过闻着从床边传来的阵阵幽香,他也感觉到了丝丝困意,很快就闭上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