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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成婚(第1页)

北原公主原本那一点点小小的期待,被抹除得干干净净。求而不得,也许是最令人失望和苦痛的。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反而更像她这个年龄的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羸弱,让人心生爱怜。现在她的内心,已经是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这就是结局,来的或许太快和太残酷了些。生来尊贵,却敌不过这样一句话。

眼见和谈之事,要就此崩断,在场的其它人,都已经大气不敢喘一下。是战是和,可能全都系于北原公主的一念之间。文正王虽然故作平静,但是内心已经十分地忐忑,他不时地偷偷瞄向大祭司的方向。此刻的大祭司,看上去反而是全场最放松的一位,他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眼前生的一切。

北原公主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千万个念头,毕竟自己是一国公主,就算千般不愿,也无法随性出口。

“好,既然如此,那今晚,本公主就亲自赴宴,为你们庆祝。”

她淡淡地留下一句话,然后拂袖转身离开了。脸上没有失落、没有痛苦、没有愤怒,只有大家心里都明白的迫不得已。文正王望着远去的背影,内心被刺痛了一下,这种看不见的伤口,最难痊愈。

大庭广众之下的信誓旦旦自然不能当作儿戏,更何况此事事关两国休战,而且北原公主已经放话要来参加酒宴。无论是两厢情愿,还是权宜之计,就在当晚,两人的婚礼在叶华的营帐内还是如期举行了。没有华美的婚房,也没有喧闹的友朋,有的只是两颗互相吸引,互相爱慕的心。也许会有人觉得这件事太草率了,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太冲动了,但也许这只是局外人的看法,两位主角之间似乎并没有那么复杂的心绪,出人意料,顺水推舟,水到渠成,就是这么简单。

那一晚,北原公主并没有如约前来,或许她已经得到线报,又或许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来搅局。总之,这一夜就那么平静地过去了,虽然,事实上,可能有很多人辗转反侧。

转天一早,诗妍就来寻她的兄长了,她想把扶瀛接到叶华的住所,这样也可以随时照应到。待她来到医馆时,扶瀛已经清醒过来了,因为妹妹不见了,他正急得抓耳挠腮,那位大夫正在好言相劝,告诉他大营之内,尽可放心,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可毕竟诗妍从未夜不归宿,所以扶瀛始终寝食难安。看到诗妍平安回来了,扶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但因为刚醒过来没多久,而且身上多处有伤,所以刚要起身下床,腿还没着地,就疼的龇牙咧嘴。诗妍笑话了他一通,然后谢过大夫,让他先忙去了。

“你跑哪儿去了?我一觉醒来,就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刚才那位大夫跟我说你和他们的大统领把我送来的,然后你就出去了。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可以出去乱跑呢?而且还是一夜未归,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有没有被人欺负啊?快让我看看。”

“好啦,哥,我这不好好的吗?没人欺负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一下。“

诗妍就把昨天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扶瀛说了一遍。她很确定,扶瀛有不下一百次想要打断她,质问她,可都被她堵住了嘴,直到她完整地把事情讲完。

扶瀛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诗妍所说的这一切,虽然刚才一直半信半疑,也有很多话想问,可是现在,他觉得这只是个玩笑,一定是妹妹串通大夫在捉弄他,他不禁笑了起来。

“好了,就别闹了。怎么可能嘛,跟说书先生似的,你平时最是乖巧听话,怎么会干出如此荒唐之事。而且,跟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成婚?就算他是救命恩人,也太离谱了。你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就连父君,都还没这个打算呢……”

他话还没说完,诗妍起身,将袖口撩开,手腕上是一副黄金手镯,是上阳花枝盘起来的形状。就在这时,大夫进来要给扶瀛换药,正好也看到了这手镯。他大惊失色,”姑娘,你这手镯是从何而来?”

“自然是我夫君赠我的,是我们的婚嫁信物。”

“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我们这儿的习俗,一般平民百姓婚娶,男方会采上阳花,别在簪插在女方头上;富贵人家不是别在头上,而是按上阳花枝形状盘成手镯带在手上,但一般权贵,只能用青铜来打造,这全国上下,有资格使用黄金打造上阳手镯的,只有两位王君。文正王因为尚未成年,所以并未准备,只有大统领武宁王已成年,所以大祭司亲命打造了上阳手镯,以备大统领婚娶之用。你说这是你夫君赠予你的信物,难不成……”

“对,我嫁的就是你们的大统领。”诗妍回应道。

“不可能,大统领婚娶,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那可是我南境头等大事。”

“昨夜我们行的礼。他不喜喧嚣,在这战争形势还不明朗的时候,他也不愿将自己的私事公之于众,怕影响到军心。他只想与我静静地完成属于我们的仪式,以天地为证。而且,就连你们的大祭司和副领文正王,也只是简单喝了杯酒,就被劝回了。”

大夫哑口无言,不置可否。但手镯是真实的,就戴在诗妍的手上,而且刚才她的一番话,很符合百姓对叶华的认知。大夫探上来,仔细看了看那手镯,“这件事,还真有可能是真的,不,什么可能,一定是真的。”

刚才满脸的疑虑立马变成了兴奋,也不管给扶瀛上药之事了,他转身冲了出去,挥舞着双手,嘴里喊叫着,“喜事,喜事,大统领成婚啦。”

扶瀛还是有些懵,加上被大夫这么一搅和,刚才想问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大统领?”反正在他清醒时的记忆里,从未见到或者听说这个人。眼见为实,既然诗妍要带他去叶华的住所,那索性就去会会自己的这个“妹夫”。不过他不便行走,于是诗妍就出去让大夫的伙计帮忙找了辆马车来,然后将扶瀛抬上马车,自己驾着往叶华的住所去了。

路上扶瀛还在不停的絮叨,“就算你有情,他有意,婚姻可是头等大事,怎么能就这么仓促决定呢,而且还没有禀报父君,按我朝惯例,得先……”诗妍并不理会他,由着他在那儿自说自话,她现在开心的就像一只百灵鸟,如果不是怕在这大街上,被路人当成痴笑的傻子,她险些控制不住,开心的大笑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扶瀛扯了扯她的袖子。

“啊?你刚才说什么了?”

“哎呀,你这个人,我是说,咱们应该去禀报父君才行,这么草率,成何体统。”

“我才没你那么傻呢,如果回去禀报父君,只怕就回不来了,谁会相信这等玄妙之事呢?那样的话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反正不管在这里待多久,回去之后,也就转瞬即逝那么片刻。”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扶瀛从诗妍的话里,听出了她的小心思。

“你不会想在这过一辈子吧?”

“也行啊。”诗妍开心的答道。“不愧是我的亲哥哥。”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扶瀛听完瘫在了那里,不想再说话了。

“按诗妍所说,那岂不是可以活两辈子?怎么可能嘛。就算可以,那也纯粹是她自己想留在这里,和她的相好白头到老,那我呢?我又图什么?这不是把我给耽误了吗?况且,若是我自己回去,事情肯定瞒不住的。不行,等我伤好之后,我一定得再劝劝她。也许这就是一场梦而已,终究会醒的,在这样的虚幻里,与其沉迷,不如早点清醒过来。”他心里打定了主意。

话说上次北原使团不辞而别,和谈之事并未有一个明确的定论,战事依旧不甚明朗,两国进入了一个诡异的平静期,两边都不知道对方在打着什么算盘。不过从谈话间,双方,尤其是北原方面,明显能够感觉到他们已经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正面作战,有叶华的存在,他们没有办法真正取胜,而小股的骚扰,又不痛不痒,真要把南境逼急了,正面死磕,最好的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最差的结果,可能横断山麓就是南境的马场了。虽然因为公主被拒婚,搞得北原脸上很不光彩,但这段时间,北原并没有因此而大动干戈。

南境大祭司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切,自始至终,他既没有因为叶华的拒绝而苛责于他,也没有因为和谈无疾而终有任何的担忧。以至于坊间开始议论纷纷,大致是些“大统领才是南境第一人”、“大统领才是真英雄,敢正面回绝北原的无理要求”、“大祭司惯于忍气吞声”诸如此类的言谈。诗妍出门采办,也留意到了这些,叶华一般只往返于军营和家中,所以一直以来他并不知晓这些流言。

“说说而已,过一阵子就消停了。古往今来,大祭司都是最重要的人,替万民询神意,这又怎么是我这样的一介武夫所能比的。而且我也无意权力,等战争结束,我就放下这一切,跟你去芳泽谷隐居。”

“芳泽谷?”叶华的这番话让诗妍很开心,她虽出身宫廷,但也从不贪恋权贵,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芳泽谷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那里遍地都是花木,一年四季都能够欣赏到各种不同的花开放。以后我们闲暇之时,就可以找一处山头,在蓝天白云下,看花开花落,闻八方来香。”

“这个芳泽谷在哪里啊?听上去好像你去过?跟谁一起去的?”诗妍的话,有了那么一点酸酸的味道。

“跟一个女人……”叶华神秘的说道。

“啊?是谁,说,原来你有事瞒着我,哼……”诗妍马上翻了脸。

“好啦好啦,先别生气嘛。是我小的时候,母亲带我去的。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那里美得不可方物,也正是这样,我母亲跟我说,‘孩子,普天之下,少有这样的净土。这天下,越是稀有、珍贵的东西,越容易被觊觎,被占有,被争夺。世上本无好坏贵贱之别,那都是人心的自私在作祟。所以,以后,越是纯美的东西,越不要轻易染指,就让它按照原本的样子存在就好,不要打扰它。’母亲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将来我们也只是就近建一居所,往来芳泽谷,偶尔去远远的看一下就好。”

“远远的看一下就足够了,我听你的。只可远观,不可近看亵玩焉。”

叶华会心的笑了。

平静的水面之下往往暗藏着汹涌。两国军队的动向,一直在各自的哨探监控之下,并无异动,当然,军哨盯得是大部队的动向,对寻常百姓的活动并不会特别地敏感。

这些时日,扶瀛感觉身体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他又打起了回家的主意。但不管他怎么说,哪怕以自己回去扔下诗妍不管了相要挟,诗妍依然不肯就范。他本心不想就这么待在这个还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甚至这个地方,这个世界存不存在都不得而知,他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他想快些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他不知道父君是否有担心他们兄妹,是否如他一样的挂念。但是现在诗妍始终不肯同意,看来常规办法是行不通了。他不想逼诗妍做任何事,尤其现在她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幸福,这也许就是她最想要的生活,也许这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但他无法做到独自离开,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儿。而且,那面镜子本就玄幻离奇,万一回去之后,情况生变,再也无法回来,那兄妹之间自此将再无相见可能。每每想到这里,他内心就纠结无比。不过有一件事他一直很想得很清楚,也认识得很透彻,那就是,他们俩本不属于这里,也许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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