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長覺那時候也才十幾歲,怎麼會有成年人的手臂呢?
但是他又一定不會弄錯。
那肯定就是牧長覺的手臂。
燕知眨眨眼睛,光亮在視野中浮現。
有種虛驚一場的感覺。
因為他並沒有真的失明,就不會惹牧長覺著急。
但隨著房間裡的景象逐漸清晰,燕知揉眼睛的動作也慢慢凝滯。
牧長覺靠在床頭,腰部以上只有一副玳瑁色的藍光鏡,映著屏幕上的劇本文檔。
他用一隻手扶著筆記本,另一隻手搭在燕知觸手可及的床側。
「醒了?」牧長覺目光都沒偏一偏,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牧長覺的手指是溫暖的,只停留了兩秒就離開了。
此情此景任燕知怎麼跟自己解釋,也無法把眼前的人當成幻象。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
跟上次一樣,是有睡衣的,只不過是自己的純棉居家服。
燕知艱難地開口,聲音很沙啞,「……你怎麼在這兒。」
「燕老師,你什麼都不記得了?」牧長覺皺著眉低頭看他,「昨天晚上是誰抓著我不鬆手?又是誰發燒難受得掉眼淚又不肯去醫院的?」
他手又在燕知額頭上搭了一下,沉默了幾秒,「還難受嗎?」
燕知難受,但更難接受,「你為什麼會在我的公寓裡?」
「我昨天上來找你,你……」牧長覺把筆記本合起來,語氣平淡,「沒讓我走。」
燕知閉了閉眼睛,「牧先生來找我有什麼要緊事嗎?」
畢竟昨天他們在車上都沒說什麼話,他想不出來牧長覺為什麼跟著自己上樓。
「確實有。」牧長覺從容起身,「我有件事很好奇……」
燕知撐著床坐起來,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底氣,「什麼事?」
「我好奇你,」牧長覺披上了自己的襯衫,「在一天之內究竟能對我說多少『謝謝』。」
燕知抬頭看著牧長覺的背影。
他覺得矛盾。
好像昨天真的只是他自己燒糊塗了拽著人家不讓走。
但是牧長覺那麼多漫不經心的話里,又要偏偏夾著這種讓他心裡泛酸的語句。
就如同他倆之間本來應該只有前任之間那種疏遠客套的台詞。
牧長覺卻總是說串詞。
當然,燕知自己也不能算是恪守在應有的邊界之後。
但他不願意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