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香可燃了?」穆廣元看向淳月,神色認真。
「昨日從太太睡時就開始燃了,太太近來總是起夜,都休息不好。大姑奶奶聽聞,就從徐國公府里叫人送來好多安神的香料。」
「可是香有問題?」楊晟真看著他施針,視線卻始終落在鄭氏身上。
「沒有,只是這香氣味太濃,並不適合安神。」
「不可能吧,大姑奶奶說的是,就是安神香,對太太身子好。」淳月拿起小匙,盯著那鎏金狻猊香爐,有些心疼。
「將香滅了。」楊晟真抬手示意她,淳月就算再不舍,也只得聽命行事。
「我母親她如何了?」見鄭氏神色安詳地躺在榻上,楊晟真想起了那日在王家滿院白綾的場景,聲音都沉了幾分。
母親?穆廣元用餘光瞥向他,察覺他神色凝重,堂堂楊氏未來宗子竟連形容都潦草了幾分,心中騰起一絲嘲意。
「夫人約莫是病到根上了,且是多年累積所致……」他刻意壓下雲淡風輕的神情,滿臉憂傷地回道。
「什麼病到根上?」
「許是多年前,夫人在月中修養好,這才落了病根。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多年積勞成疾,所以在下才說有些麻煩。不過也不是治不得……」
「那就有勞穆大夫了。」楊晟真站得久了,竟覺得眼前一陣恍惚。
淳月心疼的得看著他,「公子您已經累了四個時辰,這裡有奴婢看著,公子快好好休息吧。」
「無妨。」
穆廣元並未插話,只是他頗為好奇。若是楊晟真知道了那件事,會不會還能像現在這樣,對他這心心念念的母親侍疾床前。
窗戶打開,薰香的氣味兒漸漸散了,穆廣元下了最後一針,唇角勾起一絲笑意。
「芸娘!」鄭氏脖頸抽搐,雙手死死抓著床褥。
「救命,別殺我,芸娘……啊!」鄭氏突然驚醒,瞳孔放大,心有餘悸地看著屋裡的一切。
「母親。」楊晟真見鄭氏醒了,急忙接過丫鬟溫好的湯藥,打算餵給鄭氏。
「啊!」鄭氏看見楊晟真,轉瞬間精神錯亂,胡亂抬手打翻溫熱的湯藥,盡數濺到了他的衣衫上。
「太太這是被夢魘住了。」穆廣元見狀,取了針。轉瞬間,鄭氏又昏了過去。「今日就先到這吧,等後日在施針。」
楊晟真默默看著昏迷不醒地鄭氏,隨後又想起方才穆廣元的動作。身上的洇濕令人難受,他走到門外,看了眼墨七,「去宮裡請劉太醫。」
穆廣元,三方士,刺客,芸娘。
楊晟真看著院中覆滿落雪的銀杏樹。怎麼會這麼巧,穆廣元一來他的母親就被夢魘住還喚了「芸娘」的名字。
三方士和穆廣元的身形倒是有幾分相像,且去王家弔喪那日,他特意查了,只聽說那日穆廣元身子不適在廂房裡休憩。
只是這一切卻莫名有些巧合,他看到的,未必不是旁人想讓他看到的。
芸娘,楊晟真從暗格里拿出那枚墨玉的墜子,上面用行書刻著兩個字,就是「芸娘」。
可也從未聽過有人能控制別人的夢境,除非他母親見過芸娘!
只是如今他也是猜測,穆廣元與三方士有何關聯他還未有證據。不過是時候提醒東宮警惕起來了。
「公子,表姑娘過來了。」硯池看著門外那單薄的身影,立刻垂下眸,一時有些心虛。
楊晟真想起自己沾著湯汁的衣裳還為換下,「讓她先去外間等著。」
從書房出來時,他已換上了一身黑色的披風。黑色莊嚴威重,且他此刻的神色還談不上愉悅,洛寧瞅了一眼竟覺得有些陌生。
也是,有一兩月沒見他了。
「二表兄,你瘦了。」她嬌聲顫顫,眼眶似乎還有些紅。
疲倦使他一時精神不振,微垂竟眼帘竟顯得幾分淡漠來。洛寧有些後悔,自己怎麼專挑著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來。
「為何將佛珠還我?」忙了好些日,再見她時,楊晟真還是越不過那串被還回來的佛珠。
仿佛將他的一腔熱情,無情扔了回來。
「不是我……」洛寧醞釀好了情緒,淚珠落得如淅淅瀝瀝的春雨,「那日王家姐姐見我手上帶了二表兄的佛珠……她……」
究竟是她自己想摘的還是別人強行摘的……
楊晟真並未言語,只是目光沉沉地注視著她,「珍娘,你同我說實話。」
「二表兄……」洛寧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面,方去凌清閣,冰涼的雪水將鞋面徹底浸透。如今足下如同踩著冰渣子,整個下身都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他還好意思問,王繪青欺辱她的時候,他不出面,還口口聲聲地說對自己好。這未免也太過可笑。
「那日你來扶光院,也不是要拿字帖的吧。」
他一提,洛寧才想到這茬。她有些後悔,方才怎麼偏偏忘記那日換墜子的事了。確實,她本意是去換墜子,拿字帖只是藉口。不過是怕後來他起疑,這才又將佛珠取下。
「二表兄,我還是回去吧。」如今確實已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方,他既然認定了她是拒了他的情意,那便不會再執著於自己這個玩物。
世上男子大多都極愛面子,她既然幾次三番地拒了,他再糾結,豈不是把自己的臉面狠狠踩在地上。任憑他還有一絲血性,許是不會再執著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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