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刷即便只剩刷头也还是很难塞进八音盒的抽屉,于是施逸又找工具切到更小的体积,勉强塞进去。
他知道传过去大概率是庭芳收到,他必须让庭芳相信这件事只有他自己能做,才不会代他去。
因此施逸斟酌再三,决定撒几个无关痛痒的小谎,再骗庭芳去做另一件事,这样就万无一失。
“你救下了张山山帮了大忙,我找到了他,逼他说出了他知道的情况。细节就先不提了,说主要的。他确实说出了一个人名,是我们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他叫罗劼,是和你女儿同届的学生。
你先不要激动,他并没有亲眼看到罗劼杀人,相反的,罗劼和你女儿一样,是处在被欺凌的地位。虽然现在种种迹象表明罗劼的嫌疑很大,毕竟也只是猜测。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去寻找他,就算找到了也没有意义,而且他现在在暗处窥视着你,你想找到他也不容易。
这个牙刷是我在罗劼父母家里拿到的,大概率是他用的,就算是他父母用的,和纽扣上的血迹比对后也能从数值中看出亲缘。这是我们最接近真相的一条路。
但这件事你去不方便,你不知道dna鉴定中心的流程,而且很多地方其实并不接受个人查验。我和你说实话,在我这边看来你这一次大概会因为送这趟样本而死,这样一来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没有了,你也看不到真凶伏法那天。所以收到这封信后,把东西交给我,我和鉴定中心的人有过交集,我知道该怎么去做。
我也有事情需要你去做,我短暂地去过一趟罗劼父母家,但我的身份比较容易让人紧张,而且我的目的是找到dna样本,所以不好和他们多聊。你不一样,你是女性,加上你的年纪,比较容易让他们卸下心防。你所在的时间他父母家应该还没搬,我知道地址,也知道他家酱货店在哪儿,你随机应变,扮成什么身份都好,去多打听一些罗劼的信息,就算不能知道他住在哪儿,至少也可以知道他现在的生活状况,比如在做什么工作,会不会往家里寄钱,有没有亲密伴侣。你打听得越多,对我们的帮助就越大。
你把这封信直接给我看,他会拜托朋友送你回去,这样凶手应该难以知道你的具体行踪。还有,如果我那个朋友的父母上门,你不用担心,我会和她商量,实在不行,你就先搬到我那里去住,千万不要因为不好意思贸然搬走。
我们离胜利已经不远了,要谨慎再谨慎。如果dna结果出了,真的是罗劼,马上报警,还需要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和警察说。所以你得活着。你活着,还能救下很多人命。”
对庭芳来说,每次的经历都是单一的,她记的笔记也是单一时间线的,而施逸在不知内情的时期收到笔记,也只会按照笔记上去进行。所以基本从上一轮起庭芳就不知道死刑的事了,而上一次庭芳知道自己的死因是在老家看工厂,所以她才会接受施逸的安排,先在陌生人的房子里躲起来。也是因为她以为自己躲过去了,才会进行下一步。
现在施逸告诉她,她只是暂时躲过去了,只要她去验dna,还是会踩中宿命。施逸相信庭芳不会贸然行事的,而且去搞清罗劼是怎样的人对庭芳来说也许诱惑更大。
这一次施逸没有特意给自己留言,因为那是他自己,他能想到的,那个他也能想到,无需多言。
将东西和信放入八音盒后,施逸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就像是冲刺过线后,要坐在地上喘一会儿。
但与此同时他也知道,假如他的计划成功,他一定会迎来又一次记忆改变。
等到了半夜,杨羽突然来砸门。幸而施逸猜到他会来,没有睡觉。他刚一开口,杨羽就指鼻子骂他:“我说你什么好,就你聪明是不是,所以你谁都不信,是不是!”
施逸保持微笑:“下班了没?能喝点酒不?”
“下不了班,从现在开始到破案,没有下班的时候!”杨羽没好气地说,“已经立案了,倒亏了昨天那个案子,你的手机号成了共同点,其他人也重视起来了,邵洋的案子也调过来合并了,也在着手查罗劼的去向了。”
“就算找到罗劼,现在有理由控制他吗?”
“现在比较麻烦的问题是,张山山指证的是十几年前的案子,可那些案子很难排查,而且当初的案子和现在的案子可能找不到共同点。我们可以用张山山的证词把罗劼带过来问话,可如果他不认,我们暂时也没有办法,只能盯着他。”
杨羽的回答完全不出施逸所料,十几年没有人证物证的案子,想找到证据谈何容易,有谁会认。现在的警察也只能从现在的案子上入手,这无可厚非。
“今天那个警察是谁啊?”施逸问。
“就不提过去的案子,如果近两年这些案子真是一个人做的,也是惊天大案了。我这一组人肯定不够,又调了一组过来帮忙。”说到这儿杨羽又瞥了他一眼,“所以拜托你,做事情前想想我的处境,现在可不只有我一个人说了算!”
“我知道了,我也是想帮帮忙。”施逸态度良好,“罗劼父母都是普通人,从他们的语气里能听出罗劼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安稳,而且罗劼每年都会回家。他父母对这些事肯定一无所知。倒是可以给那边的警察打声招呼,稍微留意些罗劼父母家,不过我估计他近期不可能回去。”
杨羽摸着下巴说:“我打算亲自过去一趟,已经申请了那边协作,不过我怕他们筛案子时会漏掉,不如我自己带人过去看。”
“那样最好。”施逸说,“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几个案子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