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妹妹再也不说话,
秋天来临的时候,
山楂树也慢慢地枯死,
永远不开花。
梅春抱着王前的手臂说:“你一定要小心呀,千万不要出事!”
王前感动得一把紧紧抱住她:“我们生死不分离!”
梅春把王前带到叔叔家去了,叔叔李子健不同意,因为王前是保安,家庭情况也不好。叔叔说:“你们两个一个月总共还挣不到五千,要养老人小孩,还要住房子,吃灰呀?”婶婶说:“你长得这样漂亮,不嫁个大款也得找个有正式工作的吧?别急,以后慢慢找。”
梅春问王前:“以后我们住哪里?”
王前停了一阵说:“租房子吧。”
梅春说:“租房子一个月要好几百呢!再说我们一辈子租房子?”
王前瞪着眼不吭声了,他能说什么呢?家里只有几间旧得不能再旧的房子,老母有心脏病,妹在上学,他这点钱还得给妹妹些,想在城里买房,那样的梦他都没做过,就连在乡下建房他也不敢想。他也懵了。
他们依然在一起,只是在一起时很少说关于“将来”的话,因为一说就会气氛变冷。慢慢地,梅春有了想法。
清明节时,梅春回了一趟老家,碰到了回家扫墓的桃子,桃子穿得跟电视里的女孩一样漂亮,手上戴了黄的、白的戒指,都嵌了钻石,在太阳下闪着光。
桃子说:“这是梅春呀?几年不见长成大姑娘啦,这么漂亮。”
梅春说:“桃子姐姐才漂亮呢,跟演员一样的。”
“梅春你长得这么漂亮咋不到城里去?”桃子说。
“我能做什么呀?”梅春没说她在双林宾馆打工,她想桃子这么有本事,能不能给她介绍更好的工作。
“以后跟我到海洲去不?”桃子问。
“要得呀。”梅春说。
桃子是跟父母一起回来的,开了一辆好有派头的车子,乡亲都围着看。
梅春和父亲也去看了,邻居对父亲说:“你家里有三个闺女,三棵摇钱树,将来开三辆轿车回来。”父亲嘿嘿直笑。
后来,她认识了肖一峰,一个散着成功男人气息、又进攻力很强的人,在她猝不及防时俘获了她,懵懵懂懂,她就成了他的女人。开始,她哭过,想起王前的好,想起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后来她在心里把王前与肖一峰一比较,心的天平就倾向肖一峰了:他成熟,懂得怎么激她心灵与肉体的最大快感,令她陶醉于那种感觉,欲罢不能;他有权有钱,能给她找工作,能给她优裕的生活,如果跟了他,说不定和桃子一样,能把全家带出农村,那样,两个妹妹也有工作了,爸妈也不用干重活了。
她向王前提出分手。
她说自己要离开南溪了,要王前好好保重。王前瞪着眼,张着嘴,好一阵子不声,然后连问三个“为什么?!”
她说父母托人给她在北京找了份工作,她要走了,以后再也见不着了。王前坚决不同意,一把抱着她,说:“我绝对不会离开你!死也不会离开你1”然后两人都哭了。那几天,王前整个人都不正常了,电话打个不停,非常烦躁,说得最多的话是;“你若跟我分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梅春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与痛苦中。
过了几天肖一峰又来找她,她想了很久,终于决定硬着心肠离开王前,她辞了职,没有跟王前告别就走了。到了南溪后,她换了手机卡,王前找不到她了。
她成了肖一峰的“老婆”,她在心里是这样想的。因为肖一峰对她讲了与老婆感情不好,要离婚的。她对他做着一个老婆该做的一切,想他,等他,她想等他们结婚后就为他生个儿子,他说过想要个儿子。可等了一年多,不见他离婚,提也不提,反而对她越来越冷淡了,她感觉自己想牢牢抓住的那根叫“幸福”的绳子越来越细小。
梅春为肖一峰怀了孩子,她对肖一峰说一定是儿子,可肖一峰不仅没有半点欣喜,反而焦躁不安,对她火,逼她堕胎。她妥协了,在心灵与肉体的双重疼痛中拿掉了第一个来到她生命中的小生命。
之后,便是绳子断裂的声音。
在最迷茫痛苦的时候,她想起过王前,曾经,她想跟了肖一峰后就不去打扰王前了,让他去找自己的幸福,自己也不再纠结。但后来,肖一峰冷落她,在最寂寞和痛苦时她又想起王前,她打王前电话时,语音提示为空号。她打电话给双林宾馆的朋友,朋友说:“你走后他也辞职了,不知去了哪里。”
离开肖一峰后,梅春终于明白了,她一个只上过初中的乡下女孩,永远融不进上等人的生活,也做不了城里人,她只能回到大山里去,在那块开着桃花李花的土地上,做一个规规矩矩的村妇。见到大海时,他坚实的胸脯和憨厚的长相令她有了踏实的感觉,她接受了他。
她接受了肖一峰与她断绝关系的现实,准备拿着他给她的那点钱在家好好过日子,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她至死也不明白,谁要置她于死地。
那个黄昏,她要小便,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她用红围巾把整个头都围住了。在路边解完手后,她刚站起来穿好裤子,就看到一个长得很高、全身穿黑衣,也用围巾围着头的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她刚想离开,那个人一把卡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嘴,拖往悬崖边,然后,把她推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