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怕大家误会罢了……”
她只觉心跳很乱,那些模糊的记忆又开始冲击她的理智。
最后只能反复告诫自己,这段时日该念一念《清静经》了。
胤昭却不慌不忙,一脸成竹在胸之笑俯到她耳边:“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又向她衣领间瞄了一眼,那柔颈上的痕迹,似乎早已消失,他不禁轻哼一声:“上神这愈伤的度,也怪快了些。”
茗城向后退了退,鄙夷看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夸你。”早知那日,便趁着神志不清,多留些印记好了。
她没有再理他的戏谑,话锋一转:“你……不是有话要问我么?”
胤昭清了清嗓子,正声道:“再有半日的路程,我们便能到达苕华城——面对万相镜,你可做好准备了?”
她没有说话。
谁也不知道找到万相镜后,她要面对的是什么,或许是死亡,或许是重生。
“你那日的伤……是转轮王的冥火?”终是转移了话题。
胤昭忽地面色凝重下来,轻轻“嗯”了一声,再看她时,有了些柔和:“跟几个活死人打斗的时候,被转轮王偷袭了。”
“他一个小小的十殿阎王,竟敢偷袭你九重天的帝君?”茗城讶然,忽又惊恐,“莫非与九重天暗通款曲的,不是魔界,是冥界?所以……他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我与他曾有些过节。不过,不可否认,他胆子确实是大了些。”胤昭淡然道,“但还不至于这般明目张胆。所以,还有种可能,是他也被人控制了。”
“被人控制……那是谁要伤你?谁敢伤你?”
“茗城,我来凡间的目的,便是要查出冥界与魔界当下的勾当,那背后之人又岂会坐以待毙?如今,他们越急着伤我,便说明,我们越接近真相。”说话间,他向前靠近一步,“从此刻开始,你要寸步不离地待在我身边,我要亲自保证你的安全。”
她正要点头同意,忽又疑惑看他:“他们越要杀你,我不是更应该远离你么?”
见她要逃,快抓住她的手腕:“夫妻本是同林鸟,你此刻便要飞么?”
“打住,我与你可不是夫妻!”
“未婚夫妻也一样。”他得意道,“有些人,在叱云柱下撩完便忘,上神这脾性,还真是随了百年前,一点没变啊!”
茗城瞬间瞪大一对清眸,只觉闷雷当头,浑身一僵,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任由他靠近自己耳边,出如丝绸般柔软的声音。
“上神给我的吻,可远不止前几日那一个。”
此刻的苕华城城主宅邸,红莲正手持毒刺,狠狠刺中柳致知后背,鲜血顿涌。
柳致知痛苦地佝偻着身体逐渐倒下去,颤抖着回头看一眼从面无表情到逐渐兴奋的红莲,面色苍白,嘴唇黑紫。
身旁的桌上,一只洒落着青色弱水的茶盏倒向一旁。
“柳先生,委屈你了!”
红莲出得意的尖锐笑声,随着柳致知渐渐停止的呼吸,向后退了几步。
不过俄顷,他周身燃起一团紫色烟雾,如火焰般慢慢将这凡人之躯完全融化,直至那团烟雾重新聚拢成一个人形,长长挺立在她面前。
依旧是那身白衣,依旧是那个魅惑的笑,长长吐纳之后,才低声道:“本尊……终于重生了。”
而柳致知,时隔三年,也终究死在了这片故土上。
“茗城!”
树林中,茗城忽觉一股剜心之痛迅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蜷缩扭曲着身体,出痛苦呻吟。
胤昭不断向她身上推去愈伤的术法,可她周身却如同凝起了一道坚固的屏障般,令他难以靠近,所有术法都被隔绝在外。
南风、白玉尘与云时忽闻林中异动,纷纷赶过来,却只见茗城紧闭双目,仿佛已听不到任何呼唤。
——誉华宫的小仙,果然很没规矩。
——原来你喜欢吃螃蟹啊!
——我娘子向来如此风趣。
——我胤昭自诩纵横世间数万载,不曾为这俗尘任何一事一人,动过这凡尘之心,如今……
当那些与胤昭极相似的声音在她耳边忽然停下来时,她张大了双眸,惊恐又极怒地瞪着他,并慢慢向他走近几步,死死抓住他的衣襟,整个身躯止不住地抖了许久,才终于在一片急促呼吸中,出沉沉低吼。
“胤昭……一百年了……你为何还要出现!”
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悸惧,瞠目看向定在原地面色如土的胤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