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秋转眸看向连星茗。
连星茗叹气:“师兄,想笑就笑吧。”
傅寄秋没笑,眉头越皱越紧,道:“黄河流域的末端城池。”
连星茗面色一僵。
几秒后,“瞒不过你。”
裴子烨看他俩宛如加密通话一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脸上还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你们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连星茗:“若只是这则传闻,我是断然不会信,只当一个笑谈。可是你知道这则传闻中所说的‘小破城’,是哪座城么。”
“……”裴子烨隐隐有一种感觉,李虚云先他一步开口,“莫非是连云城?”
安静了。
整个厅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众人神色复杂,不约
()而同噤声,都没有贸然开口。
淮南王见状,小碎步挪到萧柳身边,小声问:“仙人小哥,连云城我从未听过,它很有名吗。”
萧柳摇了摇头,心中百感交集。
连云城的地势易守难攻,战乱时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是在和平时期,贸易往来都诸多不便,慢慢的,就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可是在他这个摇光仙尊忠实追随者看来,连云城三字简直是如雷贯耳,提起来都只剩心碎与叹气。
当年国战焦灼,白羿少将军孤身奋战,已无转胜可能。他错信敌国将领的“自戕便能不屠城”之说,将自己年轻的性命葬送在那儿。不过是几年光阴,崇宁长公主便带着从大燕借走的七万兵马,本是一场洗刷血海深仇之战,谁知道刚攻进城门,就有修仙人士秘密参战使用仙术将他们困死在城中,一把火烧光了一切。
两次惨败,痛中之痛。
一次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一次失去了亲姐姐。也许对于摇光仙尊来说,连云城直至今日都还在燃烧,那场残酷的火从来没有熄灭过。
只是靠近,便比肩自焚。
反正,萧柳自问若自己是摇光仙尊那般处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听见“连云城”这三个字的,对他与地狱无异。
连星茗说:“现在,这个‘好短一鬼故事’的可信程度,也算是高出不少吧。传说总不可能空穴来风,民众不编老虎、不编山匪,偏偏编出了个‘兵人铠甲’来。这不符合常理。”
他开了口,室内古怪的气氛才松动了些。
与众人料想的完全不同。
连星茗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悲痛之色,面色淡淡站在傅寄秋的身侧,手掌缩在宽袖之下,提及连云城就好似提及一座陌生城池,“之前在大燕皇宫之中,是谭招娣的执念滋养白羿的铠甲。若白羿现在真的在连云城之内,那么那儿一定还会有别的东西在滋养他。也许是另一位凡人的四苦执念,又也许,他已经恢复了微末的意识,凭千年不屈执念自养之。”
还是没人说话。
系统悄悄出声:[他们知道这个地方提起来会让你伤心,都在看你眼色呢。]
连星茗愣几秒,轻声开口:“世子说得对,现在一切都没有定数,也许兵人铠甲真就是凑巧被人编出的,是我们庸人自扰了。不过我还是想去看看,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与我同路我不会阻拦,也阻拦不了。但丑话说在前面……”
他想把话说绝些。
抬头时。
裴子烨坐在厚重的木椅上,脸庞偏向一侧盯着地面,脸色发白久久闭眼。李虚云神色忧愁拨弄手中的佛珠,仿若欲言又止,看来都不用把话说绝了,大家心里都明白。
连星茗最后看向的,是傅寄秋。
师兄这人,一直都是大宗门以身作则的表率。如果不能想象出盛世修行,乱世下山,那么想象傅寄秋即可,师兄就是这样的人。
成为少仙长的第一要义,是遵守规则,而继任仙长的第一要义,便是要执掌规则。
正是因为如此,刚才傅寄秋脱口而出一句“所谋不同,怎能共道”,连星茗才会那么的吃惊。
以前他落难时,从来没有想过去找傅寄秋,因为他知道他和傅寄秋立场相对,那几年,他一直都在破坏傅寄秋所遵守、所执掌的规则。
当时的他也是这般想的,
所谋不同,如何共道?
“恩?”傅寄秋视线低了下来,眸光平和,不参杂一丝邪念与杂质。
连星茗回神,笑着摇了摇头。
师兄好像从没有生过他的气,也没有阻止过他做任何事情。当年立场相对时他们都没有冲突,而今立场一致,又怎可能会有冲突?这次真正会对他造成困扰的,应该是另外两人才对。
是的,没错。
有朝一日,当他狠下心肠坚守在白羿身前之时,与他作对的可能是慈悲为怀的李虚云,可能是大燕国子裴子烨,也可能是另外的什么人,但绝对不会是傅寄秋。
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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