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承眸子微眯,把電話開了免提,屈指輕輕彈了下它鼻子。
「喵~~~」
電話那頭的鐘渝安靜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問:「你養貓了?」
賀雲承唇角勾起,撓了撓貓咪的下巴,「嗯。」
「養多久了?」鍾渝問。
「五年。」賀雲承把酒瓶從貓爪下挪開,以免被這搗蛋玩意兒推到地上,「還記得之前那隻小三花嗎?」
鍾渝心念微動:「是那隻小三花?」
在他們分手前的一個月,小區里來了只流浪貓,也就四五個月大,他們還一起找了領養,領養人明明是個女孩子……
「不是小三花,是小三花的孩子。」賀雲承有條不紊地說,「有天我回去,不知怎么小三花又回來了,還懷孕了。那段時間我很忙,抽不出空照顧,看它在小區里待得還不錯,大家都挺喜歡它的,就想著忙完那陣再重給它找安置的地方。」
鍾渝回來這一兩個月,多多少少也聽說了一些關於賀雲承的事,就在他出國後不久,賀老爺子就過世了,為了爭奪遺產和繼承權,賀家混亂了一陣子,而賀雲承那時孤立無援,要面對的壓力非比尋常。
「然後呢?」鍾渝溫聲問。
「再後來我回去,找不到那隻小三花了,問了保安才知道是被車子碾死了。」賀雲承語氣有些遺憾沉重,「它把小貓生在了一個特別隱蔽的地方,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因為沒奶水吃,小貓差不多都餓死了,就剩下一隻,眼睛都還沒睜開,小老鼠似的,我就帶回家養了。」
「剛到家的時候它太小了,都沒我一半巴掌大,醫生讓我去買個寵物奶瓶,我用羊奶親手一點點餵大的。」
賀雲承聲音特別溫柔,就像一片柔軟的羽毛輕輕刮過耳膜,想像著賀雲承笨拙地給小奶貓餵奶的場景,鍾渝心裡也不由自主地跟著一軟。
「長什麼樣?」他問,「和小三花像嗎?」
「不太像。」賀雲承說,「黑白花的,長得跟條狗似的,特淘氣,成天上躥下跳。」
鍾渝好笑:「狗?」
電話那頭傳來悅耳的笑聲,賀雲承心情逐漸轉晴,漫不經心地拂了拂身上沾染的貓毛,「嗯,不信的話哪天你有空了,可以來我這看看,江邊那套房子,門鎖密碼也沒變。」
心略微懸了起來,他都圖窮匕見了,鍾渝要怎麼接招?
鍾渝見招拆招,「你拍張照片不就行了嗎?」
賀雲承毫不意外,因而也並沒有太失落。
時間正好過了o點,他們互相道了別,賀雲承翻著手機相冊,選了張角度特別清奇、姿勢特別獵奇的照片發了過去。
鍾渝收到了照片,還沒點開大圖時,壓根看不出來那是貓,也看不出來像狗,分明是奇行種。
他忍俊不禁,難為賀雲承能找到這樣的角度,抓拍到這麼另類的照片。
「就沒有正常點的嗎?」他問。
賀雲承很快就回了消息,「沒,它這花色就這種德行。」
鍾渝好像在哪看到過,說奶牛貓都是神經病,賀雲承來這麼一出,倒把他的好奇心吊了起來,想去看看是不是真那麼一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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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里,鍾渝跟以前的朋友們聚了聚,隔了那麼些年沒見,陳雁秋沒什麼變化,還是那樣心直口快特立獨行。金曉烽倒是比以前更圓潤了,婚也結了,現在老婆孩子熱炕頭。陳雁秋自己弄了個設計工作室,主要做室內和景觀設計那一塊,金曉烽在一家工程勘察單位任職,兩人各自發展的都還挺不錯。
至於宋明璟……
他兩年前退出了工作室的經營,去國外發展了,目前在法國。他退出之後,工作室也沒有繼續經營下去,沒多久就散了。
鍾渝聽了之後也只是暗裡嘆息了聲,畢竟人生就是這樣,無論情人還是朋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很正常。
至於他和賀雲承,還是老樣子,閒暇時間聊聊天,分享點工作生活上的事,賀雲承會給他發貓的照片,鍾渝仔細看了看,確實挺像狗的。
轉眼就要過年了,鍾渝婉拒了杜少恆的邀請,也不打算回他家那套老房子。那裡的記憶太沉重,連帶著空氣都萬分壓抑,也沒有人等著他回家。
除夕那天早上,鍾渝正準備出門隨便買點年貨,就接到了賀雲承的電話。
「你一個人嗎?」賀雲承問。
鍾渝把圍巾繞過肩膀:「嗯。」
「好巧。」賀雲承笑著說,「我也一個人,介不介意一起?」
鍾渝動作微頓,「你不和家裡人過年嗎?」
「鬧掰了。」賀雲承無所謂地說,「沒人歡迎我,我要去了,估計他們年都過不好了。」
鍾渝沉默了一會兒,「那你前幾年也是一個人過的?」
賀雲承:「嗯。」
他話音很平靜,好像完全不在意,鍾渝心情有點複雜,或許他也不想一個人過年吧,只猶豫了幾秒,還是答應了。
賀雲承情緒明顯高漲了不少,連語氣都輕快起來:「我去你家吧,東西我這邊都備齊了,你在家等我就行,缺了什麼我們再一起去買,要不……」他停頓了下,「我把貓帶過來吧。」
鍾渝:「嗯?」
賀雲承:「你不去看它,那我只好帶它來看你了。」
鍾渝聽出他話里意有所指,輕聲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