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一愣,道:「靜南,你不回白堡麼?」
穆靜南聲色平淡:「洪叔,你看著我長大。這是我最後的心愿,滿足我吧。」
他這般生死看淡的樣子,讓人看了心酸。老管家老淚縱橫,點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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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眠起床洗漱,把自己打理整潔,打算去富豪鄰居家磕頭。前輩人這麼好,還送給他這麼一大筆錢,方眠下定了決心,一定好好孝順他,讓他晚年不孤單不寂寞,過得開開心心的。將來他百年之後,方眠一定要把他的後事操辦得風風光光。
他正要出門,碰上要去上班的路清寧。路清寧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方眠疑惑地問:「哥,你咋了?」
路清寧蹙眉道:「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最近醫院有好幾個專家外派,很久沒有回來。醫院裡有傳言,他們是去給穆上校會診了,還說穆上校病情不樂觀,恐怕……」
「恐怕什麼?」
「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仿佛一道驚雷打在方眠頭頂,有無數金花簌簌落下。
活不久了?怎麼會活不久呢?不是說只是會獸化,變成大蟒蛇,最多失去作為人的理智,不會危及性命的麼?方眠記得,藍婭說過,特效藥能讓穆靜南維持到四十歲。他現在才三十歲而已,怎麼會突然就要死了。而且安心也曾經向安蘅保證,細胞毒素絕不會危及穆靜南的生命。
不對,她也曾說穆靜南如果只有四歲,根本承受不了毒素的侵襲,說明這毒素確實有致死的風險。
穆靜南真的要死了?方眠喉頭髮哽。
「我並不能確定傳言的真實性,」路清寧望著他,眸子裡滿是擔憂,「可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想回白堡打聽打聽麼?」
方眠打了藍婭的電話,無人接聽,又打穆雪期的電話,仍是無人接聽。這倆人都不接電話,肯定是穆靜南出事了,正忙著呢。方眠越想越焦急,一面迅穿鞋,一面打電話給老管家,「管家爺爺,我今天有急事要出門,不去磕頭了。」
隔壁,二樓房間裡,老管家的電話開著免提,方眠急匆匆的聲音響起在聽筒。
老管家看了眼穆靜南,急聲道:「你有啥急事啊?今天是磕頭的大日子,你可不能遲到啊。」
「不能等等麼?後天行不行?」
老管家急得額頭冒汗,「不行,主人就盼著這一天啊。主人說,你要是不來,這份財產他就給別人了。你想清楚,多少人排著隊給我家主人當兒子,他最中意的就是你。小方,那麼多錢,七百億,你幾輩子都花不完啊!什麼東西能比錢更重要,你腦子要拎得清!」
月小鎮去白堡,最快的交通方式是坐飛機。方眠上了車,把目的地設為機場。
文件上那無窮多個零,確實讓方眠頭暈目眩。放棄這份天降大獎,真像割肉一樣疼。
穆靜南,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方眠踩下油門,車子衝上大路。
「跟前輩說聲對不起,」方眠道,「錢我不要了,改日我登門道歉!」
第49章
方眠把電話掛斷,聽筒里傳來嘟嘟的聲音,老管家握著電話,憂愁地看向穆靜南。穆靜南望著窗外,黯淡的天光籠著他半邊蒼白的臉頰,分出半明半暗的兩塊。他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此刻他明明就坐在老管家眼前,老管家卻覺得他很遠很遠,好像連他的衣角也觸碰不到。
「我再試試。」老管家低頭要撥方眠電話。
「不用了。」穆靜南淡聲道。
藍婭站在一旁嘆了口氣,「靜南,九點了,這一次,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出發了。」
西裝a1pha們排成兩列,夾出一條道兒,齊齊對他鞠躬,是「請」的意思。
穆靜南右手腕子上的手錶錶盤微微一亮,他長而密的眼睫低垂,無聲地看了眼自己的腕錶。艾娃的信息彈在電子腕錶的上方——
「路線規劃完畢,人員安排到位,祝您平安。」
他手腕一轉,錶盤熄滅,無人看見艾娃傳遞給他的訊息。老管家拿來他的黑色大衣,他沉默地站起身,接過大衣,步出房門。藍婭鬆了口氣,道:「走,去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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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眠開著車一路狂奔,引擎野獸般低聲嘶吼,度指針指向最右,幾乎要折出錶盤。連闖好幾個紅燈,一路上收穫不少司機的怒罵和氣憤的喇叭,他的車電光似的掣過高路,駛入機場停車場。下了車,直奔櫃檯,定了張去南都城區最早的機票。運氣不太好,即使是最早的飛機,也要中午才起飛,距離現在還有三個小時。他只能壓著性子等待,好幾次詢問空姐有沒有更早的飛機,都被回以抱歉的微笑。
「小姐,」方眠抹淚,「實話跟您說,我爸在南都快死了,撐著最後一口去要見我一面。候機三個小時,坐飛機還得倆小時,我爸等不了那麼久,死不瞑目啊。」
空姐為難地說道:「確實有輛即將飛往南都城區的飛機在跑道降落,預計半個小時以後就會起飛。只不過那是高級政要的私人飛機,乘客走VIp通道直接上飛機,上了就飛,您是過不去的。」
「能不能幫我問問?說說我的情況,說不定能同意呢。」
「那我問問機長吧。」她撥通了一個電話,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一臉遺憾地對方眠道,「真的很抱歉,那位乘客的保密等級很高,無關人員不能上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