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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神都篇七(第2页)

孙右卿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既然要游学天下各州,就一定要依祖训,多去民间看看,不要把目光只盯在各州郡的大城上,城中的繁华与官员们自吹自擂的政绩,不能代表我大恒的真实面貌。想要了解一个国家最根本的所在,多到民间、多到百姓中间去,去看看那里的人和事,才能理解要治理好这个国家有多难,有多不容易。”……

孙右卿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既然要游学天下各州,就一定要依祖训,多去民间看看,不要把目光只盯在各州郡的大城上,城中的繁华与官员们自吹自擂的政绩,不能代表我大恒的真实面貌。想要了解一个国家最根本的所在,多到民间、多到百姓中间去,去看看那里的人和事,才能理解要治理好这个国家有多难,有多不容易。”

秦慕羽懂事地点点头,“上书堂的宋先生,与孙爷爷一样,也是劝我出了神都不要眼高手低,要处处留心观察,不要被各大州府郡城的繁荣蒙蔽了双眼,要多到乡下走走看看。”

孙右卿捻须说道:“宋万里家的小子,还是有真才实学的。读遍了人间书,尝遍了人间苦,又被宋尚书安排在最为艰苦的地方,在那县官的位置上摸爬滚打十几年,回到神都后,成了个肯为天下贫苦人声之人。若不是这样,他也不能一年内连升数级,直至成为了你们的老师。”

“宋先生确是大才,不过……”秦慕羽话锋一转,嬉皮笑脸地说道,“学问再高,于我而言却是对牛弹琴,唉,愧对宋先生教诲了。上书堂的每次随考,我的成绩都惨不忍睹,宋先生对我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每次想作只好找我伴读的麻烦,可苏骧那是出了名的好学生,宋先生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哈哈,那是相当头疼咯。据说知道我要远足游学那天,老宋高兴地多喝了几杯,还破天荒耽误了下午的课,嘿嘿,可真是千古奇闻,闻所未闻呐。”

“宋先生还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遇到你这个学生也算命中遭劫。不过世间道理只有一部分是由书本得来,大部分的道理还得自己去见、去听、去想、去悟。听书读书始觉浅薄,终归要落在学以致用这四个字上,唯有知行合一,事必躬亲,方能将书本道理与世间本源融会贯通。让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子出门远游,部分缘由也正出自于此。其实像殿下这样不擅功课却终成栋梁之人,古往今来,也不在少数。不然古贤也不会说出什么诸如有教无类,因材施教的这样的至理名言。”

秦慕羽听着顺耳,他今天心情极佳,于是别别扭扭做了句歪诗。“他日若遂心中志,马踏素霜可汗帐。”

孙右卿看着眼前意气风的少年,心中笑道,马踏素霜?怕是要让你失望咯,那座蛮族历史上最为雄伟的草原之城,早已荒废于残酷的蛮族内战之中,它的残垣断壁也一并随着那个草原帝国,湮没于漫漫历史长河之中。

一老一少又一道开始晒书,他俩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直到演武场那边二通鼓响才停下手来。

二通鼓响意味着参加分阵对垒的两方队伍就要开始进场了。晒书时,孙大祭酒告诉了秦慕羽今天六场对阵分别是由谁领军,秦慕羽对其他场次兴平平,唯独那第三场的领军之人才让他提起了些许兴,姑苏州江伯文对阵纳言家长子纳言卓林。

听到纳言卓林这个名字,秦慕羽脸色阴沉了下来。纳言家本就是北方蛮族一支实力弱小的部落,百年前纳言家的土地和财富被蛮族最强大的雷部抢夺,他们被迫南迁归附大恒。在蛰伏数十年后,纳言家那一代的家主得到了秦慕羽的祖父——元成帝秦纲的垂青,得以白身侍奉在皇帝身边。直至元成帝晚年太子秦徵第一次北伐时,那位纳言家家主的儿子纳言炅作为向导在北伐中立有大功,之后才名正言顺在大恒朝廷获得官职,等到元成帝薨逝,太子秦徵登基后,纳言炅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皇帝身边的近臣。

而这个纳言卓林靠着其父纳言炅才获得一个上书堂陪读的名额,成了一众皇子的伴读。纳言家费尽心思将子嗣送入上书堂的目的很明确,靠着攀附皇家子嗣来巩固自己得来不易的地位。而他们选上的皇子,就是那个有着一半蛮族血统的二皇子秦慕明。……

而这个纳言卓林靠着其父纳言炅才获得一个上书堂陪读的名额,成了一众皇子的伴读。纳言家费尽心思将子嗣送入上书堂的目的很明确,靠着攀附皇家子嗣来巩固自己得来不易的地位。而他们选上的皇子,就是那个有着一半蛮族血统的二皇子秦慕明。

爱屋及乌,反之亦然,少年那无端的爱憎直接且强烈,不喜欢某人,连带某人身边之人都会看不顺眼。纳言家的众人恰好在秦慕羽的眼里,就是这样的存在。

秦慕羽抬头看了眼孙右卿身后的书楼,问了一声:“孙爷爷,你这五车斋楼顶上,能不能看到演武场那边的动静?”

孙右卿也抬头仰望着这座自己亲手打造的书楼,说道:“当然能看到,老夫这座书楼可是能俯瞰整个燮宫,天气好,还能远眺到鹿林苑的大好风光。不过,你小子今天别打这主意了。”

秦慕羽问道:“为啥?孙爷爷金屋藏娇了?”

孙右卿对秦慕羽的胡说八道充耳不闻,他冲着院中不起眼处的一扇偏门努了努嘴,说道:“囚徒可快回来了,你也不想这么早和他见面吧。”

秦慕羽“哦”了一声,放弃了登楼观武斗的念头,找了个理由溜出了小院,再走之前还不忘再三强调,让老头子等自己带天下美酒回来孝敬他。

孙右卿笑眯眯地看着秦慕羽离去。他前脚刚离开不久,一个身影就从那扇偏门里出现,那是个一手提着硕大酒葫芦的邋遢男人,他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中等身材,穿着一身洗得白的旧儒衫,脚踏一双破布鞋,显得十分落魄寒酸。最让人不解的是,这个男人不知犯了什么重罪,双手带着一副铁铐,从上面的锈迹与男人手腕皮肤磨损程度判断,这副铁铐已经陪了他许多年了。

邋遢男人走到孙右卿面前,将手中的硕大酒葫芦交给老人。在孙右卿打开酒葫芦痛饮佳酿时,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小院。孙右卿偷眯着眼睛,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男人目光所落之处正是秦慕羽进入小院后的行动轨迹。

看了一会,邋遢男人才问道:“孙先生,有生人来过书楼,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也是燮宫的学生?”

孙右卿对于男人的敏锐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但老头子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脚踢在男人的小腿上,踹得他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邋遢男人回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动手打人的老头子。

孙右卿瞪着眼睛说道:“看什么看,让你小子出门打个酒费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那个迷路的孩子帮我把书搬出来放好,等你回来再干,太阳都下山了。”

邋遢男人作揖赔罪道:“请孙先生恕罪。”

从演武场那边传来第三通鼓声,孙右卿心不在焉地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先去厨房做点下酒菜,再去换身干净衣服,随我上楼。今天有六局对垒,第一场已经开始了,要是你动作快,说不定能赶上个这场的末尾。这一局就算了,剩下的五局按老规矩来,五局三胜,赌赢了,老夫放你一天自由。”

邋遢男人死气沉沉的眼神中,有了些神采,告退一声去准备下酒菜。

果然,在第一场分阵对垒快要分出胜负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男人,颇有些儒雅气质。他手提着食盒走上了书楼的顶楼。此时,大祭酒孙右卿已坐在一张摇椅上,抱着酒葫芦一边喝酒,一边居高临下,看着演武场里激扬的漫天尘土,听着场中震天的厮杀呐喊,满嘴喷着唾沫星子,在那气势十足地指点着江山。

不再邋遢的男人将做好的几味小菜从食盒中取出,一一摆放在孙右卿身边的小桌上,待他给孙右卿摆好筷子后,便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演武场上双方的一举一动。……

不再邋遢的男人将做好的几味小菜从食盒中取出,一一摆放在孙右卿身边的小桌上,待他给孙右卿摆好筷子后,便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演武场上双方的一举一动。

孙右卿心情极好,他大方地给男人也倒了一杯酒,并为他当起了临时解说,将男人在厨房忙活时错过的精彩部分一一讲给他听。

听完孙右卿对场上形势的解析,男子看着场下几近收尾的残局,说道:“第一场北军汤成的指挥显然比南军冯和有经验得多。也是,北军这批人是同届同窗,彼此相知相熟,也是燮宫现有青年学子的主力,进燮宫的时间要比那个孩子早了好几年,打不过才是贻笑大方呢。”

“不过,冯和虽然年纪尚小,但一些想法很好。这场落败,输在了既定战法没有得到有效的执行。由他指挥的南军大都是平头百姓出生,有不少是比他年长的师兄,最小的也和他同届,能调动得起这些人为他用力效命,已属不易,能取得现有战果。冯和大有前途。”

孙右卿讪笑道:“还不是众人畏惧他是老冯的亲侄子,才甘愿听他指挥。这燮宫里不光贵族子弟,即便那些出身贫寒的平民弟子,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不甘居人下之人,想让这些狂妄的小子们甘心听命,要么有真才实学能服住人,要么有雄厚家底能压住人。冯和这小子,我看就不过是占了后者,压服众人罢了。”

男子轻轻摇头,说道:“恕在下无礼,无论大祭酒和冯主事如何不对付,也不能无视冯和这孩子身上的优点。”

孙右卿听罢呵呵一笑,喝了一大口酒,小声嘟囔了几句就不再言语。

演武场上,燮宫的博士们开始统计双方战果,北军在汤成的指挥下完胜冯和统领的南军,场面上的差距极大,南军还能有力气站在场上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北军留在场上者还有约半数。

可是在场的北军个个表情严肃,完全没有胜利者应有的欣喜。相反,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对面那个因受伤而拄着断刀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南军指挥冯和。尤其是领军汤成,内心还沉浸在刚才最后一刻的惊涛骇浪中久久未能平复,对南军那孤注一掷的斩行动心有余悸,要不是那个临时拼凑的战术还缺乏配合与磨练,自己这个统帅极有可能就要在方才交代了。

后生可畏这四个字在汤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平民出生的他,不由得仰天感叹一声,心想着这世间确实不公,有自己这样资质平平只能靠勤奋用功才能有机会出人头地的人,自然也有那些不仅家世优渥还资质卓绝的天纵之才。

他就这么站在场上,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直到负责维持秩序的博士出声催促,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令才回过神来,跟自己的战友们一同退场。可就在他即将踏出演武场时,他惊讶地现在自己对面,少年冯和正一瘸一拐地走向场外,而更令他感到愤怒的是,冯和的战友们要么无视,要么在冷眼旁观,他们的眼神中还充满了冷漠与怨恨。没有人愿意上前来搀扶下这个受伤的战友。

这让汤成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他推开自己的战友,在全场各种复杂的目光下,小跑着来到冯和面前,蹲下身来,不等一脸惊愕的冯和拒绝,便蛮横地一把将他背在身上,把受伤的冯和背出了演武场。

在演武场外围靠近北军集结地一侧,秦慕羽正趴在白玉栏杆上悠哉游哉地看戏。看到场内的这一幕,他不禁笑了起来,拍拍身边苏骧的肩膀,说道:“看看,男人的友谊就是这样萌的。苏三爷,你信不信,来日若在沙场上,汤成、冯和两人将是珠联璧合的一对良将。”

苏骧点点头,说道:“汤成沉稳有度,冯和果敢勇绝,都是可塑之材。汤成明年就要从燮宫结业,我是否该向父亲举荐一二?”……

苏骧点点头,说道:“汤成沉稳有度,冯和果敢勇绝,都是可塑之材。汤成明年就要从燮宫结业,我是否该向父亲举荐一二?”

汤成此时已将冯和背出演武场,放在场边一处凉亭里歇息。心急如焚的学宫冯主事一路小跑着来看望侄子的伤势,见冯和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后,便心中大定,然后便又摆出学宫主事的架子,与汤成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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