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尘从起初的震惊,到满脸的了然,再到君无言来时,所有的情绪散的一干二净。
他恭敬起身见礼:“师父想必有些话要对族长说,父亲也该用药了,属下告退。”
君无言自然的坐在我的身旁,我从怀中取出药瓶:“一共十二粒,每次一粒,每日三次,服完,毒就解了。”
君无言握着瓷瓶,苦笑道:“你还是防着我,我更安心些。”
我捡起身边的枯枝,扔进火堆,溅起的火星,出劈啪声,听着也让人暖和。
:“你知道无介吗?”
:“应该说无人不知,他是横空出世的神,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更没人知道他的年纪,可他所有的预言,都已成真,当年北陈初灭,梁武孤立无援,战力不堪一击,只因他选择客居梁武,卫柏希班师回朝,梁武日渐强大,形成了如今三国鼎立的局面。”
:“他说,我是这个世界的变数。”
君无言有片刻的惊讶,很快了然:“或许,这个乱世,真的会因你终结。”
:“呵。。。”我低笑出声,何其嘲讽,我为一缕幽魂,难道要说顺应天时而生,闯入这个世界,都是冥冥中的因果循环,自有缘法?
哈哈哈,凭什么呢?我摸到了腰间的玉佩,轻轻摩沙,突然好想见见卫柏希。
:“无言阁虽败,但我知道,只要你在,无言阁的势力就会一直在,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给封家留条后路。”
君无言顿了顿,好像猜到了什么,却仍想挣扎一下:“你不是让芸娘。。。。。。”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有活着,才不算真的一败涂地,君无言,只有你,才能说动封煜,也只有你,才能让封尘真正放心,我已汇好地图,一个时辰后,你和封煜,带着跟我们出来最小的那两个孩子,按照地图,往西走,我已调回两个影卫,一路护送,届时,接应的人看到影卫,就会交代你们之后要做的事,作为交换,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哪怕你想重建无言阁,也行。”
君无言不由自主的收紧了折扇:“明媚,我有些看不透你,你来无言阁,目的明确,只问凶手,却未提过半分封家人,我以为你经历突变,早已认定覆灭,冷情些也属应该,可后续种种,你计较的太过清楚,两城城主当初倾巢而出,奋力拦截,所以他们该死,羌族虽只是破坏结界,可你逼迫桑槐遣散众人,羌族断了传承,或许比举族覆灭更让其心灰意冷,你早已截杀林序,却配合林铮,一句不,你一路踏着尸山血海,本该如你在隐雀山宣誓一般,凭借祈灵珠,颠覆这个负了你一族的大姜,可你,在一条不归路上,频频回头,只为了给你的族人创造一条又一条的后路,是不是等到了京都,跟随你出山的这些人,已然全部被你安置妥当,是不是,你从未想过带着他们!”
我摇头:“不,京都之恨,属于整个封家,我虽为族长,却并不能自以为是的阻断他们想要报仇雪恨之志,芸娘的孩子,是未来,是长久的打算,而二叔,却是我们平安撤出京都最重要的后路。”
君无言已稳定了情绪,重新把玩着折扇:“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能让我信服,我答应你,至于你说的要求。。。”他顿了顿:“如果可以,一定让封尘活着,我和他爹,还没有见到他娶媳妇呢。”
我郑重点头,君无言离开前,似喃喃低语的问:“你,真的是封灵吗?”
我只是勾唇浅笑,没有回答,他或许也不想得到答案,脚步未停,匆匆去找封煜。
事到如今,我是或不是,重要吗?
趁着夜色,封煜一行人悄悄离开,封尘仍是什么都没问,只是良久,他的眼神还似有似无的飘向封煜离开的方向。
我给瑄珩传了信,一定会赶在常乐之前抵达京都,占得先机,让这场荒谬的联姻,没有半分被提及的机会。
接近京都,我收到瑄珩的回信,他已经控制住时家,时镜坤拼命反抗未果,冲破禁锢,逃了出去,不过这也正中瑄珩之意,也就放任了,但还是要让我注意一些。
他去看过卫柏希,却并未说上话,宁王府被围了几层,皇帝暂时不想跟他明着撕破脸,只让他站在门口,远远看了一眼,他说,卫柏希瞧着面上无异,躺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晒太阳,我的飞鸟,偶尔也会大着胆子靠近他,轻啄地上的谷物。
他已经确认过,闻川野北上趟这趟浑水,的确与数日前黎山密谈有关,让我不必忧心,不过梁武的炽阳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他已经派人去试探过,武功不在卫柏希之下。
我催动内劲,焚化信件,让封尘为我置办一套奢华的马车,我穿上族长锦袍,仔细打理,我们与梁武的方向不同,进入京都的路却只有一条,按照行程,明日下午,便会碰上,我会让常乐知道,什么叫做别人的东西,别说碰,连想都想不得。
至于无介,他精心布置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梁武,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他口中那个倾尽所有的人,届时,总该有所表露。
其实卫柏希不想做皇帝,只要瑄珩也不想,那么这个乱世,由谁终结,又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与我无关,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情,便会将祈灵珠传给封尘,找个安静的地方,拐走卫柏希,过上种种药,游游湖的惬意日子,直到两鬓斑白,我们还是相互搀扶,他不能魂归故里,我不能入隐雀山后祖坟,那就等走不动了,找个最高的山头,坐在能看见日出的地方,为这一生画上结局。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的提议,不喜欢也没关系,他的提议更好,我也可以跟着他走,只要我们能够彼此陪伴,这一生,所有的颠沛流离便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