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从父亲的面容上窥见他内心的想法,从前是,如今是,或许……日后也会一直如此。
“肖似小妹者,乃是太子啊……”广平侯他最后唏嘘一般地,对吹了一夜冷风的儿子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句似乎没头没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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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天亮的二皇子神清气爽地起床,千秋宴后官员集体放假七天,负责给他们这两个皇子授课的刁先生今天自然就是不当值的了,也就是说,皇子们也放假啦!
可能是生物钟太过强大了,二皇子今日未能实现自己赖床的梦想,但由于睡得早,他也不困,故而心情很是不错。
“我今天早上要吃杏仁饧粥配子推蒸饼。”洗漱后,二皇子快活地提出了要求。
自打他起床,小舅舅送给他的那只小奶狗便一直跟在他脚边晃悠,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出清脆但不算很响亮也不算太吵人的声音。
二皇子一把捞起这只头顶上写着他大哥乳名的“大哥狗”,在它的狗头上“木啊!”地亲了一口,结果猝不及防地给小黑狗舔了一脸。
“哎呀你怎么又舔我的脸!”二皇子赶紧把狗子举着远离了自己,“我又得再洗一遍脸了,都怪你,罚你今天的肉粥只能吃一碗。”
狗子无辜地看着他,吐着舌头哈着气,冲他汪汪叫了两声。
这一副随时要再狂舔他的模样,把二皇子逗笑了。
和小狗玩了一会儿后,二皇子就准备去吃早餐,路上问及阿耶和阿娘,便听得大宫女道:“回二殿下的话,圣人和贵妃娘娘昨儿个夜里在栽树,如今还睡着呢。”
“栽树?栽什么树?”
大宫女便耐心解释了湛兮给永明帝送的礼物的难得之处,与这对夫妻收到礼物后的欣喜。
二皇子听了便忍不住撇了撇嘴:“晚上种树也不叫我,哼,果然他们喜欢自己玩,不喜欢带我玩。我等下还是去东宫找大哥玩算了!”
大宫女问:“二殿下怎么会想去东宫找太子?”
“唉……主要是这宫里头没人陪我玩,不然我才不要和大哥玩呢,我更想出宫去找小舅舅玩。”二皇子一脸忧伤地说。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其他人了,”二皇子摆了摆手,敷衍地说,“我还是将就一下,就找我大哥吧。”
太子:……孤是不是得谢谢你的备用选项里面还有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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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是第三日上午才进的宫,这几天放假,街上很是热闹,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他看了一路,觉得那是最抚人心的烟火气,越认为想要让天下百姓都过上更好的日子的目标没有错,比起从他们的脸上看到风霜与麻木,他更想看见的是快乐与鲜活。
本来湛兮是打算昨日要进宫的,结果他睡过去了,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了,他本来还以为会听到宫里头又派人到将军府来了呢,结果宫里头居然没有动静。
有些惊讶的湛兮为了搞清楚生了什么事,又猛戳了他那拥有着无死角视觉的系统君,系统对他烦不胜烦,只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有情人真是饮水都能饱,大半夜不睡觉跑去种树。”
哦~原来是去栽种那棵连理枝去了啊。如是,湛兮便知道自己这礼物,送到了那两人的心坎上去了,他很开心,决定要好好地对待那副尚未完成的画卷。
希望下一次他给这对夫妻送礼物的时候,他们依然能感觉到高兴。这可是这个世界对他最偏爱最好最无算计的人之二了啊,他哪里能不上一点心呢?
湛兮到立政殿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被二皇子纠缠一番了,结果却听说二皇子牵着小狗,一大清早地就到东宫去了。
“他去做什么?”湛兮自然而然地问郭小太监。
郭小福恭敬地回应道:“圣人答应了今年秋狩的时候要带两位殿下前去开开眼界,二殿下忙着约太子殿下一块儿训练小猎犬。”
湛兮听完就笑了:“如今已经是夏末,秋狩近在眼前了,便是再给个三五个月,那两条小狗也长不到成年,哪里来得及训练?”
“可能是为了有备无患吧,”郭小福笑眯眯地说,“毕竟今年秋收它们派不上用场,来年秋狩可不是就能派上用场了么?”
宫里头的人,果然是人精,湛兮笑着拍了拍郭小福的肩膀:“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说的倒也对。”
永明帝见了湛兮很是高兴,又忍不住跑过来抱了抱他,放下后满意地说:“似乎比上次重了一点,看来是有好好吃饭的了。”
湛兮闻言失笑:“姐夫你又不是秤,怎么就真的知道我轻了还是重了。”
“当然是靠感觉。”永明帝宠溺地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姐姐方才有些累了,才进去小憩,我们到偏殿去,莫要吵醒了她。”
湛兮自然是无所不应。
到了偏殿,永明帝高兴地问湛兮说:“你送的生辰贺礼,是姐夫这一辈子收到过的最贴心的寿礼,来,告诉姐夫,你想要什么?无论你要什么,姐夫都赏你!”
湛兮眼珠子一转,说:“姐夫,我想要赚大钱!”
“赚大钱?”永明帝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他还以为湛兮会向他要什么金银珠宝、文物古玩之流的呢,哪怕不是,也应该是点别的什么东西,而不是如此接地气又匪夷所思的“赚大钱”。
湛兮却用力点头,一脸认真地说:“听说前些日子有言官弹劾父亲在外行军打仗,所需军费甚巨,还说了些什么劳民伤财什么的,甚至想要建议姐夫您裁军,嗐,我没说这个言官在放屁,只是这玩意儿归根结底还不是钱不够闹的吗?于是我想着,我应该要去赚大钱!”
永明帝被他这天真的童言童语说得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力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却没有答应他的话:“你这孩子,姐夫知道你的好心,但是这些事情不必你来忧心,国库充盈,你父亲所需的区区军费,不足为虑。来,告诉姐夫,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别啊姐夫,我都想好了我要去做什么生意了!”湛兮扒拉住了永明帝的衣袖。
永明帝被他闹得没办法:“好吧好吧,你是说说你想做什么生意?”
“我们办个玻璃工厂吧姐夫!我看上回你送我的那八瓣团花描金蓝琉璃盘就挺不错的,我们也造一些,卖给那些外邦人,去赚他们的银子,充盈我们的国库!给我阿耶涨军费!”
“你这孩子,八瓣团花描金蓝琉璃盘确实不错,却也不是轻易能造出来的。”
“没事儿,工部郎中经营兴造之众务,凡工匠之程式都得过他的手,姐夫你干脆让工部郎中蔡文彬给我找一批顶级的工匠,哦对了,最好给我打造一个玻璃工厂,地段还得好。”
“那有了工厂之后呢?你什么都不懂,谁替你监工呢金童子?”
“让那个谁,哦对,让姚鹏举给我监工,他不是正好不用上朝了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p;有的人能得到一缕光明,足以慰藉自己;而有的人,连这一丝丝的光都没有。
广平侯已经在书房内静坐很久了,书房内一片漆黑,谁人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更没有人敢过问。
王意如在门外焦躁地走来走去,多次想要敲门,却又没有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