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裡念著「sorry」,不管不顧地沖了出去。她知道這些英國人一定在心裡嫌棄她的粗魯,但她管不了這許多了。
地鐵站離家還有7分鐘的步程,加上乘坐電梯,至少也得1o分鐘才能到家。
五分鐘內必須到家。她草率地給自己下了命令。
凜冽的寒風倒灌進她的胸腔,實則她根本沒在吸氣,只在呼氣。整個肺部的氧氣已經快要消耗殆盡,無氧呼吸的階段已經到來。
她接受過專業的訓練,知道現在最該做的事是調整頻率,可她失去了思考,只剩下拼命地奔跑。
推開門,屋內暖氣迎面而來,呼出的冷氣遇熱結成了霧,或許還有些小水珠,在唇邊掛著,細細密密的,又不足以滾落。
適當緩解後,失靈的鼻子又恢復了嗅覺的功能。空氣里一縷抹茶的香氣,她不太確定,因為那味道很淡,很像眼裡的他。
他站在那裡,穿著一件深咖色的毛衣,本來在低頭注視著飲水機出水,現下又抬頭看著氣喘吁吁的她。
她此刻無心去評價他的剪影,將眼神移向他身後的書桌。
在那裡,靜靜躺著她昨天忘了收撿的,用抑鬱藥瓶子裝著的小半瓶安眠藥,和她喝過卻沒來得及洗掉的玻璃杯。
第6章
◎他是不是那個,可以拯救她的人◎
水聲斷了,她垂下眼,將神情隱入陰翳,有一種認命般的嘆息,很輕很輕。
她低頭,脫下自己的長靴,有些費力,但又不想坐下,純粹依靠對肌肉的控制力在掙扎。過了好些時間,才換上拖鞋。進屋以後,她將圍巾撣在椅背上,看向他的眼睛裡重歸了幾分波瀾不驚。
「這是給我的嗎?」她努力笑了笑,走近了兩步
「嗯。」6則謙將自己的杯子擱在一邊,伸手去拿書桌上的玻璃杯,又到水龍頭下洗了洗,開始接水。
他本來只是想試試,機器好不好用,現下又臨時多做了一個步驟。
她的視線追隨著他的手,繞過那個藥瓶,穩穩拿到後面的玻璃杯,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沒有任何停留,就算是這樣的連貫,她的呼吸里也出現了幾個只有自己知道的頓點。
他將玻璃杯遞到她手中,溫度剛好,她選了相反的方向伸手,儘量不碰到他的手指,卻猝不及防被一股茉莉花香撓了撓大腦皮層。
她想起來了,這是她上次去tesco買的沐浴露,他用上了,但並不好聞。
「早點休息。」他看見她有些發白的嘴唇,叮囑道。端著自己的水杯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裡多了兩個家用電器,粉色的燒水壺和粉色的三明治機。
真是。。。。。。神仙的審美。
她低頭喝了一口杯子裡的溫水,剛剛那跌宕起伏的心路歷程,仿佛隨著這口溫水,一起吞進了胃裡。
她小時候最愛坐的就是過山車,別人都害怕,可她卻很享受。後來進了射擊隊,醫生說她的心跳比一般人要慢,血壓也更低一些。為此,觀察過好長一段時間。外婆還特意帶她去找了國內的知名專家問診。
最後得出的結論:天生的,什麼都不影響。
她不知這種生理結構的差異是不是導致她更喜歡刺激的原因。所以她不喜歡摩天輪,一點感覺都沒有。
坐過山車時,俯衝而下的失重會讓你尖叫,徐徐而上的爬坡才會讓你緊張。
她很難說得清為什麼此刻大腦的思想會關聯到這件事情上,大概是「摩天輪」和「過山車」的差異,就如她的外表和內心一樣。存在於同一個遊樂場,卻歸屬於不同的的喜好。
直覺告訴她,他知道的。否則,他不會順手帶走那罐宇治抹茶。
她按下出水鍵,給自己續了一杯水,不打算立刻喝掉。只是想聽聽剛剛那「嘩啦啦」的聲音,提醒自己,那不是幻象。
有了自己的飲水機,以後就不能再去隔壁接水了。難道要改喝咖啡嗎?她已經戒掉許久了。
翻開桌上那本書,直接就到了有便簽的那一頁,便簽上,寫著她對這個國家進程了解的目錄,完成的已經打了√,沒完成的還有很多。
她單手將它擰成團,又在掌心裡用力握了握,讓那些紙質的稜角刺激她的神經。鬆手,空中出現一道順滑的拋物線,分毫不差地落入垃圾桶中。
她充分信任他的人性,卻不想以一個精神病人的身份和他進行任何有關思想層面的交流。
她不需要他的遷就,更不用他的憐憫。
——
6則謙沒有對此事顯露任何的好奇,提都沒有提一句,但她卻依舊有些後知後覺的羞恥感。
睡覺時,總是要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她,這些天卻會留下一塊不大不小的口子。從臥室能看到外面的陽台,從外面的陽台能看到到對面陽台的燈光。
好幾次,對方的陽台都故意開著燈,她關燈以後半小時,才熄滅。
她以前沒注意過這個問題,現在只能一律按照敏感的程序來處理。
她知道,他或許想要關心她。但他們之間這點關係,要讓她將過去種種宣之於口,實在是過於交淺言深,她做不到。
半遮半掩,難度又太大。索性調整了作息時間,儘量斷了見面的可能性。
就這樣僵持著,卻漸漸有了些倦意。讓她生出了些的想法,或許他壓根看不懂?她當時怎麼就那麼篤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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