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覺不出有沒有退燒。
在車裡又等了一會兒,阿德回來了。
「幾點了?」韓墨驍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您該喊醒我的。」
「一點還差幾分,」阿德替他拉開車門,問,「能走嗎?要不要去喊人來?」
「不用,」韓墨驍挪到門邊下了車,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頭,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跟過梁四爺的每一個,您都是這麼照看的?」
他八點多就從梁公館出來了,阿德接上他,車開得很慢,但頂多四十分鐘也能到逢春院。他在車上昏睡了三四個小時,阿德也等了這麼久。
逢春院那兩扇破舊的木門緊閉,門口只掛了一個昏暗的小燈,黃色的光孤零零地在黑夜裡虛弱而頑強地亮著。
韓墨驍站在燈下,睫毛在臉上打下兩片黑色陰影,眼尾的影子被拉長,像鳳蝶的翅膀,又像小丑的眼淚。
阿德看著他,沒有帽檐遮掩的眼角刀疤一直延續到額頭上,隱沒在短黑的頭髮里。
「四爺讓您好好養病。」說完這句話,阿德微微頷,開車走了。
韓墨驍無聊地摸了摸手腕,轉身推開門進了院子。
梁公館的藥很有效,在柳芽發現前,韓院長的燒已經退了,騙她說在有錢人家裡幫忙翻譯文件,熬了一天一夜才回來。
柳芽埋怨他不愛惜身體,倒也沒有起疑,下午自覺地替他把院裡的課上了。
本以為這次瘋得這麼徹底,梁四爺的身體會感到饜足;兩人瘋過之後,他又把人給惹怒了,梁四爺應該很久不想看見他的臉,韓墨驍默默一合計,認為自己應當會被閒置至少半個月。
畢竟龍顏一怒,什麼寵妃都得閉門思過一段時間,其他人趁機爭寵,說不定思過之後聖上已經有了歡,曾經的寵妃直接就徹底失寵了。
那倒也沒事,只要名頭還掛著,逢春院這座冷宮就還是安全的,韓院長心情一好,這回的病倒是很快就好了。
誰知好日子沒過幾天,梁公館又來了電話,阿德打的,說四爺找,讓韓院長下午四點空出時間。
韓墨驍掛了電話,覺得渾身又酸疼了起來。
梁四爺原先也不這樣,怎麼需求突然變得這麼旺盛?難不成就喜歡和他在床上打架的?
要真這樣,他這把稀碎的身子骨哪扛得住?
他沒精打采地吃晚飯,打定主意以後再也不撒潑,床上做個任人擺布的布娃娃,不叫梁四爺興致太高。
其他人早就散了,韓楓洗好碗筷回來擦桌子,見他還沒走,關切地問:「哥你怎麼還沒吃完,胃口不好?」
「只是有點累,」韓墨驍放下筷子,道,「收了吧。」
「還有小半碗飯呢,」韓楓在邊上的凳子坐下,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道,「要不我和杉杉還是再去找點活干吧,哪能都壓在你一個人身上,你身體好不容易好點了,最近又老生病,早晚出大問題。」
「你們放假時找的活已經夠多了,平時要休息、溫習功課,我沒事。」韓墨驍心中苦笑,他這些日子三番五次地發燒難受,可不是因為工作累的。
「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又把自己折騰散了,」韓楓拍拍自己單薄的胸膛,一臉的男子漢氣概,「我已經長大了,能照顧好你。」
「哪兒那麼容易散,」韓墨驍笑笑,「你放心,你爸好不容易把我救回來,我一定替他好好珍惜我這條命。」
韓楓也咧著嘴笑,眼眶卻突然紅了。
韓墨驍一陣心疼,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把他有些扎手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裡,使勁兒揉了揉,道:「記著你爸的話,好好念書,將來出人頭地。」
「嗯!我要建高樓大廈,請你去做總經理!」韓楓抬手抱了他一會兒,很快又把手放開了,抬起頭朝他樂了樂,轉身收了碗跑了。
韓墨驍低頭一看,淺綠色的長袍上多了兩個濕潤的痕跡。
到了下午,阿德的車果然按時停在了逢春院門口。
韓墨驍已經提前出來等著,車一停便拉開門坐了上去。
「四爺怎麼親自來了,」瞧見后座上的梁今曦,他突然笑了一聲,竟膽大包天地調侃起來,「又等不及?」
第26章
「今天不為別的,」梁四爺沒和他計較,抬手看了下腕錶,「這個點東西已經送到梁公館了,你跟我回去一趟,拿了東西就走,晚上我有別的應酬。」
「什麼東西?」
「你的手錶。」
韓墨驍猛地一怔,臉上那點揶揄都僵住,隨即又故作鎮靜道:「四爺給我買表了?不用的,我的表很快就修好了。」
梁今曦:「兩個月前抵給劉二的那塊?」
韓墨驍臉上藏不住了,眼睛瞪得老大。該在房東劉二爺那兒的手錶,怎麼會送去梁公館?
「劉二在賭場裡輸了錢欠了債,前兩天拿了一塊表來見我,」梁四爺淡淡道,「正是你第一回見我戴的那塊。」
「我說過會去贖回來,」韓墨驍蹙著眉,白淨的臉因憤怒而有些發紅,「這才多久,他竟然就拿去賣了!」
可是那塊表在他從童氏飯店回來不久後便被抵押給了劉二爺,梁今曦應該也就見過一兩次,怎麼會記得那麼清楚?
「是很重要的東西吧?」梁今曦問,「那表不在之後,你好多次把手都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