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巫蛊之术在坊间偶有流传,那些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和脚货商人多少都对这种亦正亦邪的异族手艺有所耳闻。
但也仅止于“耳闻”,当真正经探究起其中的门道来,并没有几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江翊和莫庭晟借着求医的名头各方打听,悬赏的奖金一提再提,三天过去,依然一筹莫展。
当晚。
冬至将至,气温一天比一天冷,这几天入了夜,西北风便会喧嚣不止,吹得窗户阵阵作响。
枯瘦的枝杈在夜风中张牙舞爪,将婆娑的月影撕成影绰的异形。
风寒露重。
两人刚躺下,就听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来人穿的是一双普通的布底鞋,垫脚行走,脚步声极轻。
足够鬼祟。
时近子时,两人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不会有人走错路找错房间,脚步听起来也绝对不是不辨方向的醉汉。
莫庭晟和江翊在黑暗中对了一眼,按兵不动。
那人在他们房门口停下,却没有敲门,只有一阵衣物摩擦出的窸窣轻响,接着便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这人来去得奇怪,两人等他脚步声消失后又听了半晌,确定那人真的就此一去不返。
江翊下床开门看了一圈,客栈内灯火昏暗,大堂内只有一个沉迷与于周公博弈的店小二,被他急促又突然的开门声惊到,支着脑袋的手往旁边一歪,下巴重重磕到了台面上,出一声闷响。
他龇牙咧嘴地揉着差点磕脱臼的下巴,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满肚子牢骚都被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给吓回肚子里去了,还以为客人有什么不满,结结巴巴道:“客、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吗?”
江翊本没打算问话,听他提到,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刚才有人进出吗?”
小二睁大眼睛看着他,觉得有些神奇,那客人站在三楼,说话声音好像也不大,自己却能字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当即肃然,看了眼紧闭的大门,认真想了想,答道:“应当没有吧。。。。。。”
他语带迟疑,说完还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睡眼,让他这句话听起来更加没有说服力。
不过江翊还是信了——那小二脸上的红印子即便是在前台烛光下清晰可见,足间他保持刚才撑着脸的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此刻外面风这么大,若是有人开门进出,那小二必定会被惊醒,断不会睡这么安稳。
那便是有一种可能,那人一早就在客栈里了。
江翊没再说什么,目光扫过同层的房间,冲小二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回房,一转身就看到门口地面上有一个信封。
他闷声捡起来,回屋关上门,回到里间的时候就看到莫庭晟已经披上衣服坐在桌边,正往小炭炉上放茶壶。
看这样子,应当是正准备出去寻他的时候听到了关门的声响,刚坐下。
莫庭晟见他只穿了一件薄衫,皱起了眉,起身拿了床边的另一件狐裘斗篷给他披上:“什么情况?”
江翊被他拉着坐到靠近火炉的位置,心里都暖烘烘的,拿出信封抖了抖:“人没找到,留下了这个,打开看看?”
莫庭晟扬了扬下巴。
信封里面只装了一张纸条——准确地说是一张空白完好的纸条。
江翊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恶作剧?”
可谁会大晚上地搞这种既不损人又不利己的恶作剧?
莫庭晟沉默着接过那纸条,看了看,又拿起那信封,把油灯挪到面前凑近了一些,对着火光看了看,忽而“嗯?”了一声。
“怎么了?”江翊忙问。
莫庭晟挡开他伸过来的手,用两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信封两端,架在火苗上来回烘烤。
片刻之后,空白的信封上慢慢浮出两行字。
莫庭晟低声念道:“御花园东南角,玄武现,蛊虫出。。。。。。看来这人是来帮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