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我一命,我要用一生报答你。
——九尾白狐之血肉,食之可解百毒,待你需要时,我愿双手奉上。
施法的平静虚空中,白玉尘的声音在茗城耳畔缓缓响起。
彼时的她才初化人形,却在魔兵的追击中又被打回原形。慌不择路时,她闯入了昆仑山之东,茗城飞升上仙所受雷劫之处。眼看天雷落下,即将砸中这只奄奄一息的小狐狸,茗城果断将她护在自己身下,保住了她的一条小命。
而茗城也因此多受了一倍的雷击,躺在床上休养了七日才有所恢复。
后来,为报答茗城的救命之恩,白玉尘表示要终生追随其左右,并将自己血脉一事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茗城,我还没有名字,你帮我取一个吧!”那双清澈干净的凤眸里,没有一丝杂尘。
“纤凝染云鬓,轻烟抚玉尘。”茗城轻抚她柔长的青丝,温和轻吟,“叫你玉尘如何?”
“玉尘……”白玉尘欢喜雀跃起来,“白如玉尘……白玉尘……甚好!甚好!”而后拉着茗城在雪地里不停转圈,长与长裙同时随着她跳起来:“白玉尘!白玉尘……我也有名字啦!”
“只是有一点。”茗城脸色略带肃厉,“不许再与人说出你的真身。”
“嗯,明白!”白玉尘笑靥如花。
茗城记得,自那之后连着半月,白玉尘逢人便说起自己的名字,和那诗。
她一定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漆黑的洞窟里,天玺剑伫立,剑身泛着微弱光晕。结界中,茗城背靠洞壁而坐,轻抚腿上依旧昏睡的白玉尘的长。
“茗城!”当南风赶回来时,她才觉洞外已是天明。
“师兄,玉尘身上的冥火暂时被压制住了,但眼下唯有立刻回誉华宫让师父以昆仑诀相救才能无虞……我如今法力太过微弱,无法施出昆仑诀,最多只能先保她三日安稳……”茗城面色如土,气息虚浮不定,说话时,嘴角还带着些若有似无的颤抖。
结界散开,南风将白玉尘小心抱在怀里。她此刻呼吸甚微,全无意识。再抬头看茗城,有所迟疑:“我若离开,你怎么办?”
“我只是体力消耗太过,休息几日便可。”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天玺剑,“我有天玺剑护着,不必担心,况且云时亦马上便会回来。”
茗城见他犹豫,催促道:“师兄,你若加快脚程,来回才不过七日——早去早回吧!”
听罢,南风只得艰难地点点头答应:“那你……你要多小心!”
“嗯。”目送南风抱着白玉尘离去,茗城吃力地扶着洞壁撑起身体。碧蓝的裙纱凌乱却未有丝毫破损,借着天玺剑的微光,它亦同样映着柔和反光。她双手撑剑,定神片刻后才用力拔起,踉跄着走出洞窟。
洞外已是晨光明媚,其间还有秋风微凉。她走出几步之外,回身抬手施法,将它再次化作破败茅屋。
金芒散尽,茗城只觉浑身气力全无、头晕目眩,继而眼前一黑,终是砰然倒地,不省人事。
不知是过去多久,在一片恍惚中,她隐约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将她轻轻抱起,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围绕着自己,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团团包围。
待她终于睁开眼时,面前是一片青色的淡雅床幔。
她慢慢支撑着身体坐起。
这雅致的房间陈设很简单,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窗边的一张壁桌、墙上的一幅丹青和中央的一张茶桌,以及桌旁的一个静默身影。
那身影察觉她起身,却并未看她,而是一副清风霁月、岁月无澜的表情,继续悠悠饮茶:“你醒了。”
茗城表情凝重地起身走下床榻,坐到他对面:“胤昭君。”
胤昭浅笑,又一次递给她一杯茶,而后正视她的清眸:“我们又见面了。”再将桌上已遁形的天玺推给她。
茗城伸手去取,却被他死死按住,迫使她抬头望他:“多谢胤昭君相救。”
“天玺剑能感知你的法力——上神如今实在孱弱。”
目光自她微白的朱唇上猛地掠过。脑海中依旧是那副虚软无力的孱弱身躯,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甚至是贴近耳边也难以辨认的微弱呼吸。
还有他在施法救她后,偷偷索取的那个冰冷的吻。
“劳烦挂心了。”她将天玺悬回腰间。而他唇边若有似无的伤痕,仿佛时刻在提醒她,他是来寻自己讨情债的。
“你不好奇,我在你晕睡时对你做过什么吗?”
“胤昭君乃正人君子,而且对我没有恶意。”茗城故作平静,从容饮茶。
胤昭挑了挑眉,戏谑道:“我对你确实无恶意,但我却并非君子……而且,你不怕我在茶水里下药?”
“那你实属多此一举了。”她指了指床榻,“方才我跟死人没什么差别。”
“谁说我一定会下毒药的?”他的眉宇间似笑非笑,低沉的声音轻柔舒缓,“若是合欢散……你当如何?”